“我觉得吧,万大哥说的没错。”颜溪恐刘怀安多想,忙补了一句:“就事论事,你别小心眼殃及到我。”
然后才顺着上一句的话茬继续:
“纵使你再聪颖有天赋,也只不过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论资历论眼界差万大哥他们一大截。作头出场向主家陈述工事,哪轮得上一个匠工插嘴,搁谁身上也会堵得慌,不给你使绊子给谁使绊子?”
“可我的法子即节省物料,看起来又新颖别致。”刘怀安气势不足地出言反驳。
其实上述的理由还不足以让他如此高调不遵行规,之所如此实则为了入吏部主事的眼,让更多的人识得自己。
他虽没说出,却被颜溪当场道破:“可是借吏部主事的口为你扬名?”
见之闷头耷脑没做声,颜溪便晓得被自己猜中了,主动为他续杯茶水,说:我说你真是脑子进浆糊了!”
“且不说那主家在朝为官何样的人没见过,会瞧不透你的小心思?退一步,即便他同亲朋好友夸赞了你,可单凭你现今的年岁和境况,有哪个匠工心悦诚服地愿意跟着你干?”
颜溪啜口茶水,接着说:
“既然万大哥他们能承建朝廷官员的房舍,说明人家路子广结识得人多,跟他们一起做事能增长见识累积阅历,待合适时机到了,自然能自己当作头。”
听罢颜溪的分析,刘怀安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眼界狭隘心思浮躁,只看到存把远的地方。
经此一事,就算万正兴念在以往情分肯愿意让他跟着自己,但另外两位作头定然不乐意。好在以前认识的江南老乡多,到时可以另寻活计。
想明白的刘怀安露出如向日葵般的灿笑,向颜溪由衷感激道:“谢谢你,小溪,今后我绝不会再冲动了。”
见他通晓事理没钻牛角尖,颜溪心情跟着舒畅起来,忽然想起在西郊木材场碰见他的俩兄弟之事,便道:
“你都在这游逛两日了,怎还不回家?两个月前我去归德寺碰见了你大哥和堂弟,你既然想将来往高处奔,现今就要开始留心木材场了。”
经颜溪提醒,刘怀安灵机一动瞬间明白其话中之意,他们家作坊使用的大部分是西郊杜记商号的木头,由于是长期主顾,几乎每季度才结一次账。
凭着这个关系,将来无论是将杜记推荐给别人还是自己前去购置木材,都于自己有益。
“小溪,你竟想那么长远!哪像我,脑袋跟榆木疙瘩似的。”刘怀安眸子闪闪发亮注视着颜溪,发自肺腑地赞美。
“你只要别嫌我烦,肯听进去便好。”颜溪被对方清亮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微微避开其眼睛,浅笑着道。
“你说的话我哪次没听。”刘怀安辩解道。
颜溪懒得同他贫嘴,既然他心情已好,自己也该打道回府干她的事了,便起身同刘怀安道别。
有心想跟她多呆会,可考虑到她还得赶回去出摊,刘怀安只好点头说好。
第40章销籍浮户
待再次看到她装书册的褡裢时,刘怀安苦恼起来,自己跟谁学识字呢?
由于经常翻看父亲的图稿,再加之平时做的活计都是跟房舍相关,因此基本的专业字词他虽不会写,但都认得。
之前工友羡慕自己会识字时他很是得意,当看到颜溪为义弟买书读时,瞬间又将他拉回现实,现今刘怀安生起了强烈想识字书写的欲望。
这个年岁去学堂肯定不现实,再说他也没有那么多整块的空暇时间,家里的亲人以及身旁的朋友皆不如他认字多,记得有次听颜溪无意说她会认字。
颜溪刚迈出两步,就被刘怀安突然喊住:
“小溪!”
颜溪驻足转身眉尾挑了挑,疑惑地望着他,等待下文。
只听刘怀安呐呐地问:“我现今在学认字,以后假使有不懂的能否请教你?”
恐颜溪顾忌她的生意,连忙又说:“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每次外出回来求教你一次!”
乍闻刘怀安要跟她学识字,颜溪愣了愣,她一直清楚对方不会识字断文,没想到浪子要回头了。
这个时代的文字同现代社会,除繁与简,没什么不同,再者原主本身就有些基础,因此颜溪自然识字。
她垂眸思量了下,浪费时间倒说不上,毕竟成年人嘛,汲取知识的速度必定比孩童快,只不过这样以来同刘怀安走的更近了。
刘怀安看颜溪有些迟疑,心说自己是否又犯了只顾及自个没考虑对方的毛病,不免懊恼起来,面露歉意说:
“要不算了吧,听大哥说石头开年就进学堂启蒙了,想必如今已学了不少,到时我就厚着脸皮问他好了。”
对方如此体谅,倒让颜溪不好意思拒绝了,笑笑答道:“我也只是识仨两字,到时候若答不出来,别笑话我就成。”
见颜溪肯同意,刘怀安惊喜万分,眉飞色舞回说:“怎么会呢,再怎么样也比我这个目不识丁的强。”
事情说妥后,刘怀安依然选择让颜溪先回一步,之前万正兴就误会他们两人,目前他又对自己多少有些成见,万一被瞅着同颜溪一道返家,岂非意见更深。
颜溪心情轻快地回了住处,抬头望望头顶的日头,见已是半晌午预备少煮些汤饮,否则当日卖不完。
正当她在井边汲水时,却见香兰拿着木盆走了过来,颜溪见此立即加快手上速度。
起始她根本没将香兰对她的亲近往男女之情上联想,直到今年二月偶然捕捉到小姑娘含羞的目光,才忽然反应过来原来小姑娘误将他看作男子,有了好感。
瞬间明了之前李氏对自己态度改变的原因。自此,见了香兰像老鼠发现猫一样,有多远躲多远。
颜溪三下五除二地将水倒入桶中,提着便快走,沁凉的井水泼洒在鞋面都未察觉。
香兰见他如此,委屈的泪水在眼眶直打转转,可想到爹娘谈论的内容,擦干眼泪喊住她:
“三哥,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颜溪心里咯噔一下步伐顿住,心说:糟糕,该不会向她表明心意吧,十来岁的小女娃明白真正的爱情是何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