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指指装有茶饮的木桶:“给我也来一碗,大热天真不能太聒噪。”
颜溪嘴角抽了抽,麻利地勺满满一碗递给他。
万正兴一口气干完,撂下碗,虎着脸说:“你小子就是不知足,我像你这个年岁还在帮师傅团泥巴呢,我说啥了?”
颜溪望着他的背影莫名奇妙,她也没说啥呀,不过陈述事实而已,挣钱速度的确赶不上花钱速度啊。
第79章惊险
时间尚早,微风……
时间尚早,微风尤带有清晨存余的一丝凉爽,为见证洛河几十年一遇的盛景,从四方之地赶来的百姓陆陆续续往河边涌,以期赶早抢个好位置。
颜溪估摸着这个时候挑担去岸边或许生意更好些,便利落的收摊锁门戴着斗笠往虹桥赶,那里有桥市,观舟的人也多。
未能成功在临河酒楼、茶肆占到位置的人们则会首先考虑桥头高坡等地。
因此颜溪还没到地儿就看到虹桥上挤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交头接耳讨论有关洛河总总的,或扒着栏杆踮脚遥遥望着西水门的方向。
原先虹桥两侧的坐摊走贩被人堆挤得瞧不见踪影,孩童们绕着热情巧言的货郎脚贩嬉闹。
瞧这阵仗,颜溪哪还会找虐闻汗酸味,而且挑着担也挤不进去,她干脆加入外围小贩的队伍,扬声吆喝她的酸梅汤。
她这方叫卖,一桥之隔的另一头全生则在颜母李氏指挥下将茶摊搭在人稍稍稀松些的路边。
“娘,你回吧,我在这守着。”全生边说边拿袖子拭汗,天太热了又没地儿放遮阳伞,母亲年岁大怕她身子受不住。
父母搬来没多久,父亲在挨着巷口路边支了个茶饮铺子,今日人多,因腿脚不便,没让他过来;母亲接些浆洗织补的杂活,两人在此适应的很是不错,连笑容都比以前多了。
李氏不同意:“之前你没干过这些,一个人哪能行。”见儿子累的满头大汗,心疼道:“这会子喝水的人少,你去桥上看龙舟,完了再过来帮忙。”
全生让母亲回去,除担心她身体外,还怕遇上学堂的同窗,万一说漏嘴……昨日有人还提议约着一起赏龙舟,他以帮家里做事婉拒了。
全生些许迟疑,可扫到母亲被头巾包裹的灰白鬓角时,摇曳的念头顿消,望着桥上乌压压的人堆,蹙眉道:“哪挤得过去,以往年年看,一年不看也没什么。”
李氏定睛一瞅,也觉得桥上人站的太满,推推搡搡万一掉进河里可如何是好。
经丈夫意外断腿之事她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于是忙道:“算了,还是别去了。不顶吃不顶喝,有啥看头。”
离得近的龙舟激进的爱好者听见她后面的话,斜眼瞅她,撇撇嘴,从鼻孔冷哼了声,不顶吃喝你还趁热闹挣我们的钱。
全生尴尬的笑了笑,正待开口,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咦,全生?”
全生下意识地抬头,俗话说往往怕什么来什么,看见来人不由偏头想挪脚找个地方避开。
但少年已上前一步笑着打招呼:“全生,真的是你,买汤饮呢?”
另一位举止稳重的少年拿手里的折扇敲敲先前少年的脑袋,又指指竖绑在车栏上写有“颜”字的招旗,白他一眼道:“没听全生说端午他要帮家里忙。”
少年被敲也不着恼,笑嘻嘻道:“误会误会,你只说帮忙,我们也不知详情。”
稳重少年见全生身侧立着一神情局促的妇人,猜到她身份,拱手行了礼微微笑道:“婶子,我们是全生的……”
心慌意乱的全生乍然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失礼与否,截断他的话:“娘,张兄和姚弟是我学堂的同窗!”
说完目光虚虚的扫过张姚两人和李氏,笑容不达眼底,前胸后背的地方被汗水打湿大片。
稳重少年虽对全生的行举有些惊讶,但也并未多思,或许对方因被同窗看到窘迫的一面而难堪吧;另一位性情跳脱更未察觉全生的异样。
而李氏只当他们是儿子此前未辍学的学塾同窗,心里虽然担心儿子难受,但面上仍热情道:“大老远赶来,渴了吧,喝碗酸梅汤,自家制的。”
为恐戳中儿子失学伤心事,她只句不提学堂、夫子等敏/感字词。
两位少年没纠正西城区到西外厢算不上大老远,想着人家是小本买卖,给汤钱母子必定不收,皆推辞道:“我们还约了其它人在前面茶楼观景,半盏茶便到。”
全生听闻,稍稍松口气,脑子清醒了些,有心请两位同窗好友喝碗汤饮略尽地主之谊,可怕再次经历方才的胆战心惊。只好歉意的笑了笑不太真诚的说两句客套话。
他怔怔的注视着两同窗离开,背影湮没往来的人潮中也没收回视线。
此刻他内心难受极了,恨不得马上下场科考,尽快将真相告之于白。
母子连心,李氏瞄着儿子隐忍落寞的神色,背过身揉揉酸涩的眼睛。
暗道回去和丈夫商量商量,还是让儿子继续读书吧,以后她多接几家浆洗的活项,再让大丫头出点力……
……
颜溪可不晓得全生读书之事差点穿帮,天随着骄阳高升渐渐炙热,汤饮摊前的饮客慢慢增多。
由于她的酸梅汤被井水湃过,凉意尚在,所以生意不错,仅半个时辰两半桶竟卖光了。
此刻观景人群骚动起来,站在桥面高处的百姓喊:“来啦,来啦!”
低处踮脚也瞧不清楚的人急问:“龙舟还是货船?!”
“龙舟!”声音激昂。
“好家伙,有六艘!”远处传来更详细的消息。
随着人群发出越来越热烈的喊嚷声,连商贩也忍不住往岸边凑,有的甚至踩在自带的物什上,踮脚伸长脖子一览冲过来的龙舟。
被气氛感染,颜溪将斗笠摘掉丢在地上,木桶倒扣其上,双脚踩着边沿勉强看到了速度参差不一的六只龙舟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