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家的交情倒还没深厚到需要刻意来拜访的程度吧。
见她不答,那金姑娘团着帕子绕了绕手指,还是开了口:“听闻昨日贵府办了家宴……是不是……程家哥哥那里有什么好消息?”
原来是为程昱之来的。
倒没想到,从前那个娇纵可爱的金家幼女,如今也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了。
对着她期盼的眼神,程柔嘉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是,义兄他会试中了一甲第二名,阿娘很高兴,就请族中亲长来吃了顿席面,不过眼下还不知道殿试的结果,倒是不好大肆庆贺。”
小姑娘听人说话时瞪圆了眼睛,表情很认真,等她话音刚落,便又急急开了口:“程家哥哥那么聪明,一定能高中的!”
身后的乳娘终于看不下去了,一脸隐忍地上前来拉住她警告:“姑娘!”
程柔嘉笑着摇头示意无事:“还得劳烦金姑娘先替我家义兄保密,待到高中时,再请您来我家做客。”
“我明白。”金姑娘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怎么收都收不住,直到被乳娘拉上马车,还在笑吟吟地冲她摆手告别。
真是好时节啊。
她在心中暗暗叹着。
不过,义兄如今眼看便要入翰林了,抱着榜下捉婿念头的大人们恐怕不少,他素来冷静,恐怕也会选择娶官宦人家的女儿。金家二姑娘这番心思,多半要成空了。
日头正盛,燕五娘支着脸面对着熙熙攘攘的大街打瞌睡。
“任谁看了,也猜不出,这是曾在余杭风头无两的燕五娘啊。”
燕五娘抖了抖眉毛,睁开眼正要发作,瞧见来人,却是一愣:“程柔嘉?你怎么来了?”
又警惕地看着她身后:“那老头没跟来吧?”
“什么老头?人家不也才四十出头。”程柔嘉嘻嘻地笑,自顾自地搬了椅子坐在她对面。
二人口中的老头,正是曾“教习”过程柔嘉医术,并在程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道士清玄。
清玄这道号听着十分正气,与其为人却是十分不相衬。
比如,眼前的燕五娘,就是这道士当年在余杭有名的乐坊观赏歌舞时,被他赎了出来的罪官家眷。
不仅如此,他还嘴贫,导致承蒙救命之恩的燕五娘对他总是反唇相讥,没有半点敬重。
甚至年幼的程柔嘉也总是跟在燕五娘身后一口一个老头的叫他——这厮为了诓骗别人,年纪不到三十的时候就戴着长长的白胡须,化上了逼真的皱纹,硬生生装出了仙风道骨的姿态……
清玄自然气得不得了,见纠正不过来了,最后也只能气呼呼地放弃。
不过,程缙倒是对他很敬重,虽然程柔嘉始终不得其解。
“许久不曾见过清玄大师了,我还当他是跟着您呢。”
燕五娘轻啐了一口,翻了个白眼,却仍有滢态风情:“别把老娘同那等赖子扯到一块去!他呀,整日打着云游的旗号招摇撞骗,不被人打断了腿扔出来,就算不错。”
又拿起柜上的玉簪花扇面,轻轻地扑着:“你个小滑头,说罢,找我什么事?”
原是个嘴硬心软的,又总念着她与清玄有些师徒的情义,待她也似宠溺的小辈般,程柔嘉这才想到了来求她。
她长长的睫毛微垂,想起薛靖谦临行前与她说的那些话……
第61章夜旋[VIP]
薛靖谦换上了便行的衣物,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个包袱来,一副早就准备妥当急着要走的样子。
她掩下失落,面容淡然地在桌旁坐下,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故意背对着他轻语:“将军路上小心。”
他却又凑了过来,握着她的下巴,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些咬牙切齿的表情:“你这小没良心的!我便是养只猫,这种时候,也该过来贴一贴。”说罢便扶着她的后脑轻啄她的面颊。
“左右将军身边不缺红袖添香的妙人,我便是在这厢望穿秋水,也是没什么用处。”她伸手去推他,巧笑嫣然地退了开,目光灼灼。
薛靖谦似有愠恼,微挑着眉头思索片刻,又无奈地笑,迫近她揽住她的腰:“你同那些莫名其妙的舞姬置什么气,我若真是瞧上了,还会这样巴巴地来见你?”
没想到她到底还是对那香艳的场面心存了芥蒂。
她别着头不理睬,又欲挣脱,却不再似前一次那般好成事,反倒被他搂着腰肢鞋面半悬于地面,身子倾斜着,只能任由他贴近,说话时炙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唇上。
“那胡姬跳了一曲胡旋,倒是颇为精彩。不过,我总觉得,若是你来跳,定然胜她千百倍。”
程柔嘉啐道:“将军真是好样的,倒拿我同乐坊的歌姬相较。”
男子愣了愣,无奈地伸手捏她的脸笑道:“净胡说,跳舞又不是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的事。宫中的贵妃,还能为陛下起舞呢。况且,便是你要舞,也是只与我一人看。”
“我不会,将军还是找别人去吧。”她眸色闪了闪,却故意对他使小性子。
“好好好。”他摇头失笑,在她香唇上覆下来,吮吻片刻才恋恋不舍地释了手:“会不会的,有什么要紧?我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又拥着她温存了片刻,才翻窗而去。
……
程柔嘉确然是撒了谎。
她虽没有习过胡旋的,但幼时也是练过舞的。倒不是为了博谁的欢心,全然是觉得燕五娘跳舞很好看,硬央着她教的。
说起来,她与燕五娘之间,倒更像有师徒之实的……她对燕五娘,确实也比对清玄恭敬多了。
怪不得清玄每每见她习舞,眼神那么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