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庞雨等人互相看看,脸上都显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这哥们儿还是有点书生气啊。就算他们没在明朝官府中干过,却也知道这种政治斗争绝不可能靠一篇死文字确定胜负。
不过眼下老钱和他们是同一条壕沟里的战友,若能帮他一把,也算是帮自己。正当庞雨苦苦思索该用有什么手段劝说钱谦益更加实际点时,却听旁边一直沉默的李老教授慢悠悠道:
“大明官场上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太大忙。不过据我所知,最近这段时间,温体仁似乎正在想办法对付首辅周延儒,想要取而代之。也许钱大人可以从这方面着手。若是能联络上大明首辅一起压制次辅,想必会容易些。”
——崇祯五年到六年期间,趁着山东兵变的机会,温体仁抓住机会忽然发难,将当时的首辅周延儒一举赶下台去,自己爬上首辅位置——这是史书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所以李老教授提出这一点,希望钱谦益能够参考。
却不料对方听到他的言辞后却是满面震惊之『色』:
“什么?温长卿想要算计周玉绳?这怎么可能——他们俩本就是沉瀣一气,狼狈为『奸』的。京中人人知道这两人好的恨不能合穿一条裤子,怎么会……”
老教授这才想起,后世历史书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纪录着的事情,在这时候却未必人人尽知。特别是这种阴谋,在没有最终行动之前肯定是万分保密。周延儒是在崇祯六年下台的,在这之前他肯定没想到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亲密战友”会从背后捅刀子,身处京城之外,消息闭塞的钱谦益自然更不可能知晓。
不过老爷子也没多加解释,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这次在山东坏事的登莱巡抚孙元化,听说就是由周延儒保举上任的,可有此事?”
钱谦益顿时愣住:
“不错,孙初阳确实为周玉绳所保荐……啊,我懂了!”
钱谦益毕竟是个一心想要搞政治的,若再想不到其中关窍,那他也别重回官场了,趁早回家卖红薯拉倒。在被老爷子这么明显的点了一下子之后,钱大才子索『性』丢了手中球杆,站在原地苦苦思索:
“周玉绳……温长卿……也罢,先对付一个再说。”
说起来周延儒也是钱谦益的政敌,在当初把他『逼』下台的那场风波中,此人最后出手,一锤定音,不过钱谦益对他倒反而不象对温体仁那样痛恨,反而颇有惺惺相惜之念。
因为周延儒这个人本身非常牛,他少年时即有神童之称历四十年乡试中举历四十一年首次参加会试便高中头名会元,此后殿试又是一举夺魁高中状元。这可不是什么小说评书里的故事,动不动就冒出来个连中三元的天才。要知道整个明朝历史上就出过两个三元及第。从来没有连中三元者,周延儒连中两元已经是强悍之极——而这时候他才刚刚二十岁!
此后任修撰,掌翰林院……一整套标准的高级文官培养程序走下来,到了崇祯朝初年,百官廷推阁臣时,周延儒在皇帝心目中有着非常重的份量。而正是因为看到朝中百官报上来的名字中没有周延儒之名——他年纪太轻了,崇祯才不想接受那份钱谦益高排第一的推荐名单,从而给了温体仁浑水『摸』鱼的机会。
所以后来即使在翻盘过程中主要是温体仁出的力,最终却还是由周延儒出任首辅——这一年他才刚刚三十七岁,在明帝国中央一级的官员中绝对属于超年轻一代。而且此人颇有文采,生平亦有文集传世,故在钱谦益眼中,这是一个与自己同等级别的对手,甚至可能还要更强一些吧?输给他并不算特别丢脸的事情。
再加上周延儒与东林党的关系也颇为密切,否则也不会推荐孙元化了,这样在山东问题上双方肯定是处于同一战线,自己若在这件事情上找他联手,多半是能够被接受的。要是运气再好点,周延儒想要报复的话,大家一起动作,把那个姓温的次辅赶下台也未必不可能……[]迷失在一六二九328
想通了这其中奥妙,钱谦益忽然哈哈大笑,回身向着李老教授一鞠到底:
“多谢老先生提点,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哼哼,此番且看那温长卿如何应付。”
因为心情极佳的缘故,钱谦益甚至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思:
“不瞒诸位,钱某此番千里奔波,心中也是存了小小私念,盼望能借此功勋重新立于朝堂之上的。原本还担心那温某作祟,但如今,却可以说:此事必成了!哈哈。”
球也不打了,杆也不要了,钱谦益匆匆返回馆驿——赶着收拾行李去也!
临走之前,钱大才子再度转向众人,这次是信心十足的说道: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用不了多久,钱某就能再来此地,届时亲口为诸位宣读天子的封敕诏以堂堂朝廷命官的身份!”
迟了点,四千字大章节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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