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居酒屋之后,佐助主动拉开了和五条悟的距离,把他的手挣开。
“怎么啦,”后者委屈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两步就赶了上去,试图把手搭在少年的肩上。“一出门就要把我甩开吗?”
他们最后达成一致,不会主动探知对方在想什么——虽然佐助对五条悟本人的性格不感冒,但在这种事情上,对方还是会尊重他的意见。
今天他说了自己不会说的话,做了不会做的事。
明天就可以重回正轨了。佐助想。
“我们继续保持距离就行。”他淡淡地说。放慢脚步,一下就落到五条悟身后。
五条悟转身看着他。
后面走来了几个喝得醉醺醺的上班族,路上出租车驶过水洼发出清亮的唰唰声,路灯从巷口投来,让佐助的脸隐没在阴影中,看起来不太真切。
好像之前在居酒屋里的是另一个人,现在对方又戴上了面具,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那就快点回去吧,”五条悟说,“出租车找不到地方,我带你回去。”
其中一个醉汉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往前挪着,一抬头,发现原本站在前面的人好像不见了。
他晃了晃脑袋,人呢……不管了……喝酒!
但五条悟没有直接回到高专。他在半山腰的森林里停了下来,然后看着佐助跳上枝头,马上就要隐没在夜晚的林间。
“束缚对你的影响,应该不只是那些吧。”五条悟突然开口道。他似乎已经确定了佐助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因此只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就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和你真正通过束缚交换力量之后,我们就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和状态,双方都受到了明显的影响,好在这个是可控的。”他的声音沉静而稳定,这种时候就显示出了令人信服的沉稳,“但是在此之前,你的体内已经有了我的咒力,所以我想,你也许觉得自己也受到了其他影响。”
佐助没有说话。
五条悟自顾自地说道:“你说让我‘离你远一点’‘保持距离’,所以说明你认为这种影响确实存在,并且可以控制。是什么?是你对我的戒备吗?”
他看着佐助,少年还背对着他,站在树木阴影之间,看起来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没错。”阴影中传来了佐助冷静的声音,他似乎把身子转过来了,但还是被墨绿色的枝叶环抱着,“我对你这个陌生人的信任和依赖都是不正常的,所以今天之后我们最好和之前一样,保持距离。”
“不然呢?”五条悟反倒笑了,一头白发在月光下几乎亮的发光。“杀了我吗?”
“我不喜欢杀人,我也不想杀你。”黑发少年还站在原地,眉间眼里是暗沉沉的一片,没有一丝光透出来,“但是我更不喜欢被人操纵。”
五条悟夸张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操纵你。”他说,往佐助所在的阴影中走了一步。
佐助后退了一步,这下,五条悟连他的脸都看不清了。
“宇智波一族是靠感情驱动的,我也一样。束缚影响了我的感情,等于在操纵我自身。”
“为什么你觉得束缚操纵了你的感情呢?束缚从来都和感情无关。”五条悟又往前走了一步,树枝在他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你这么快就对我放下戒备,甚至和我说夏油杰的事,难道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吗?”佐助把问题抛给了对方。
他对五条悟曾经有过杀意,但现在不要说杀意,他甚至想过要和对方倾诉自己的回忆。而五条悟作为一个喜怒不定的家伙,居然任由自己的情绪被他这种危险人物感知,这种事,怎么可能是正常的?
“……你是在担心我吗?”五条悟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完全没有哦,我可以很确定的说,迄今为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且,我也只是告诉你和杰是同期而已。”
佐助在黑暗中拧起了眉毛。
五条悟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他哪句话有担心对方的意思了。
“……为什么?”他沉默了许久,开口时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几分干涩。
他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情,理智告诉他别做梦了,对方说出的一定都是没有用的废话,心底却又隐隐恐惧对方真的只是在利用自己。他好像……希望五条悟说的是真的。
“总之有很多原因吧,”五条悟挠了挠头发,脸上带着几分苦恼的神色,“总觉得,说出来的话佐助会恼羞成怒呢。”
“告诉我。”佐助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树下的阴影中。他要用自己的眼睛确认对方的话是真是假。
“真的要听吗?”五条悟没有往前走。不过,他叉着腰把身体向前倾,上半身完全进入了阴影之中,只有一双蓝眼睛带着柔和的笑意。
“快说。”佐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靠在了冰冷的树皮上。
快点说出一些站不住脚的东西,好让他能够反驳对方的话,最好是能让他痛骂这个人一顿,然后他就可以摆脱对方,离开这里。
“从哪里说起呢……”五条悟直起身体的同时往前走了一步,现在整个人都站在了阴影之中,低头看着佐助。
“束缚之后的估计我说了你也很难相信,所以只能说你还没醒过来的时候啦,”他笑眯眯地说,“佐助当时可是一边哭一边抱着我叫尼桑呢,实在是非常惹人怜爱唔唔唔——”
他伸手接住了几乎是撞进自己怀里的少年,被冲力带着向后退了几步,要不是嘴巴被捂住,看起来还想再多说两句。
佐助一手捂住五条悟的嘴,一手揪住对方的衣领,整张脸都暴露在月光之下,带着介于不可置信与羞恼之间的表情。
听到对方说出“哥哥”这个词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从来没有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提起过鼬哥,他也很自信这里绝对没有人能探知自己的记忆。
所以才会反应慢了半拍,让这个人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闭嘴!”他恶狠狠地说,没有发现自己又一次靠近了对方。
“唔只到了……”五条悟被迫弯着腰,冲着他眨眨眼睛,发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单词,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松手。
其实没有抱着他哭,只是抓住他的手。五条悟想,但他那样说也没错,他确实因为对方当时的样子打消了一部分戒心。
佐助后退了一步,一小半身体回到了阴影里。
“……就因为这个?”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就又平静了下来。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理由,你不是说了我很傲慢吗?”五条悟说,“所以我之前一直认为你对我构不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