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没亮,刘弘便强打精神从榻上爬起,简单洗漱过后,喝下王忠递过来的汤药,便在铜镜前坐下,任由宫女替自己打扮着装。
说起来,这还是刘弘头一次看见自己现在的容貌。
即便是在昏暗的油灯下,那张俊俏的脸都显得异常白嫩,近乎病态;浓眉下的眼角还沾着一粒没擦净的眼屎;鼻梁还算高挺,略微干裂的嘴唇上几乎没有血色。
在十二旒冠被轻放上刘弘头顶束起的丸子头之上,并将固定用的细绳系紧于刘弘脖颈下后,这张俊俏中略带些阴柔的脸看上去才精神了些。
随手擦下眼角,刘弘站起身,双臂平展,等待着宫女替自己穿上挂在镜旁的那件玄色龙袍。
而一旁的王忠却是双目圆睁,目不转睛的盯着正为刘弘穿衣的宫女。
在龙袍刚被披上刘弘身上的一刹那,王忠便走到刘弘身边,将试图替刘弘系腰带的宫女粗鲁的推开,亲自替刘弘规整着身上龙袍。待等刘弘着装完毕,又躬身倒退回一旁,继续警惕的瞪着殿内的宫女们。
刘弘倒是没注意到这些,他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镜中的自己身上。
汉服华章,即便是在刘弘这个后世人看来,也是相当俊美。
蚕丝缝制的外袍衣领处,是两条由金丝密缝而成的龙;白色里衣从外袍宽大的深裾间稍稍探出衣襟;右开的衽rèn庄严的宣示着汉人的自豪礼仪之邦,衣冠上国!
微理一番衣襟,刘弘满意的点了点头,满脸正色的向着殿外走去。
今天,注定会是艰难的一天。
王忠则是默默抱起了刘弘遗忘在榻边的白蛇剑,小碎步跟上了刘弘地步伐。
余光瞥见王忠怀里的剑,刘弘微微侧身,看向王忠眼眸深处。
只见王忠若无其事般微微躬身,轻声道:“奴婢自作主张,替陛下将高祖皇帝剑带上了”
刘弘嘴角不自觉翘起,继续向长阶下停着的御辇走去。
“午后将高祖皇帝剑送到少府,令少府工匠养护一番。”
“诺。”
一步步走下长阶,刘弘脸上尽是满意的笑容。
只有聪明人,才能在这风云变幻的深宫中过得更久。
不过片刻,御辇便缓缓停在了未央宫前殿外,随即传来一声高亢而又绕口的唱喝声:“陛下驾到止”
“雅语?”刘弘疑惑地掀起车帘,才看见御辇上已是站上一位身着文袍,高大俊俏的青年。
“陛下可还记得,当日于司马门处见到的谒yè者十人?”
听闻王忠的提醒,回想一下当日在司马门处的所见,再一看青年晦涩的面庞,刘弘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那天在司马门下,持戟对刘恒吼“你来嘎哈”的军卒吗?
一旁的王忠微笑着解释道:“奴婢观此子甚忠,便于前日遣人寻回,以效陛下车马前”
那谒者也适时开口道:“谒者臣汲忡参见陛下”
车厢内的刘弘略一打量那俊朗的青年,微微一笑,道:“朕知晓了。”
自殿门而入,刘弘见殿门前值守的卫士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大安。
再理了理衣冠,深吸一口气,刘弘便迈过那道门槛,步入未央宫正殿之上。
“臣等恭迎陛下”
“吾皇万寿无疆”
在殿内众臣的迎接下,刘弘昂首挺胸,一步步榻上御阶,走到属于自己的龙位前,回过身:“诸位爱卿免礼。”
待等刘弘坐上御塌,殿中朝臣才次第跪坐下来。
与后世影视剧所呈现的古代朝堂不同,汉室的君臣关系,在大多数情况下处于相对平等的地位;即:臣拜君,君亦拜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