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同样,刘濞之所以在历史上,成为吴楚之乱的发动者,是因为《许民弛山泽令》将矿山开采权交到了诸侯手上,而吴国又恰巧铜矿遍地,刘濞借此积累下足以抗衡中央的财富。
所以,与其说英雄造时势,倒不如说时势造英雄——无论是文帝逆袭,还是刘濞谋逆,都是大势使然。
就像民心尽失,天下群起而攻之的秦末,即便没有陈胜吴广,也会有张胜李广登高一呼,王羽赵邦逐鹿天下。
历史上未曾发生,却因刘弘的到来而莫名爆发的齐悼惠王诸子之乱,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想清楚这些,再回过头看待眼前这些历史上的‘故人’,刘弘便理智多了。
刘濞或许会发动吴楚之乱没错,但只要开矿权不开放,吴国依旧是遍地穷山沟,那刘濞就不会蠢到以卵击石。
刘郢客的儿子刘戊是历史上吴楚之乱中的楚王没错,但只要刘弘在刘交这一代就推恩诸子,那四分五裂的楚国,也同样无以支撑刘戊起兵作乱,只能做个混吃等死的闲散诸侯。
至于刘遂···
“陛下,臣有一事不甚解。”
“若代王移封睢阳,那梁王刘太,当如何?”
说着,刘遂面上隐隐带上了一丝急迫:“梁王乃陛下亲弟,若贸夺其国,恐陛下遭天下非议,以言欺凌幼弟啊?”
闻言,刘弘并没有表露出不愉,只淡然道:“代王移居睢阳,梁王,自是为赵王了。”
言罢,刘弘便带着意味深长的淡笑,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刘遂的表情变化。
果不其然,听闻刘太即将接手赵国之后,刘遂面色一僵,旋即若无其事的低下了头。
对于刘遂,刘弘曾经的感官十分片面:历史上吴楚之乱中,意图引匈奴人入关的卖国贼!
甚至比起吴王刘濞、楚王刘戊,刘弘对刘遂的厌恶更深。
刘濞、刘戊固然可恶,但终归是自家亲戚之间的‘争执’,但刘遂却试图引外族插手,这就突破刘弘地底线了。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这点道理都不懂,还不配刘?
但想明白历史与‘大势’的关系之后,刘弘对刘遂的看法,也悄然发生了转变。
扪心自问,如果刘弘站在刘遂那个角度,坐镇赵地,南方吴楚已然起兵,赵国却被刘氏诸侯,以及地方郡县围了一圈,该如何选择?
百般思虑过后,刘弘只能无奈的承认:即便换了他站在历史上刘遂所处的位置,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恐怕也同样是勾连匈奴,以争取外力入场,将水搅浑。
这样一想,刘遂在刘弘眼里,也就没那么可恶了。
而今刘氏宗亲凋零,人丁稀少,刘遂这样现成的成年宗亲,不用也着实有点可惜。
所以,刘弘已经起了分封刘遂,以弥补赵国宗室断绝的念头了。
“夕者,赵幽王以一妇人之故,而亡故孝道人伦,致吕太后怒而除国,朕甚悯之。”
不着痕迹的为赵幽王刘友盖棺定论,见刘遂嗡然抬起头,刘弘便继续道:“然幽王之罪,确有负太祖高皇帝之望,吕太后如此处置,朕身以为子孙,自当奉从。”
随着刘弘愈发‘严厉’的言辞,刘遂目光中却反而泛起些许精光!
看上去,刘弘只是在单纯针对吕后废黜赵国宗祠一事表达看法,其言辞更是犀利无比,就差没把刘友踩到泥里。
但是,如果刘弘真觉得刘友一无是处,赵国宗嗣断绝不足惜,就绝对不会在刘遂在场的情况下,肆无忌惮的发表这样的看法。
为权者不无的放矢,便是这个道理。
现在,刘弘在刘友的独自刘遂面前,肆无忌惮的贬低其刘友的身后名,或许在外人看来,这是刘弘在羞辱刘遂;但看看殿内众人的面色,便不难发现异常。
——在刘氏宗亲内部,有一则约定俗成的共同认知:对于真正放弃的人,天子是绝对不会提及的!
非但自己不会提及,甚至会不允许任何人,在天子面前提起那人——就连名讳都不行!
就像淮阴侯被囚禁于长安那几年,高皇帝刘邦唯一不能听的人名,就是韩信!
而提起了某人,就意味着那人还有救;天子也有意给那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现在,刘弘当着刘遂本人,以及刘氏宗亲的面,毫无顾忌的提起‘赵幽王’这个吕后绝不愿提及的人名,毋庸置疑,是要为赵幽王的事,正式画上句号了。
嗡时之间,众人都赶忙做出推杯换盏的模样,实际上,手中酒樽却是空空如也。
除代王刘恒,还仍旧沉浸在‘一人我饮酒醉’的表演之中外,其余人,都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刘弘即将出口的最终定论之上。
就见刘弘略有些摇晃着站起身,负手长叹一口气,便有些怀古伤今道:“夕太祖高皇帝之时,吾刘氏宗亲人丁繁盛,人杰层出不穷;赖宗室之力,高皇帝方得以剪除异姓而王者,以安关东之地。”
“而今,高皇帝诸子尽亡于吕氏乱臣之手,唯代王、淮南二人存于世;朕之昆季三人,亦不得已弄璋之年而封国家,以为朕之手足臂膀。”
“及至悼惠王一门,更是举族谋逆,以欲夺高皇帝恩允先皇父之江山社稷;然朕却尤患于宗亲之稀,而不敢至法于贼众···”
“可悲···可叹···”
“若有宗亲为助力,朕何患悼惠王诸贼?何俱齐王国祚易手,而天下物议沸腾?
说着,刘弘哀痛的张开双手,似是在自问,又似是在质问上苍:何以独薄朕一人?
但这殿内,每一个耳朵还没聋的人都清楚:刘弘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说给他们听的。
众人正要再拜,就见刘弘目光中带上了些许怜悯,望向一旁的刘遂:“吕禄窃居赵王之位,乃吕氏逆贼蛊惑太后,乱权所致,朕甚悯之。”
“然幽王之事,吕太后已有定论;朕为太后亲孙,不敢不从。”
哀痛的说着,刘弘便摇摇晃晃着向刘遂稍一拜,甚至挤出了两滴眼泪。
见此,刘遂再蠢,也知道刘弘的意思了。
“陛下万莫如此;先王父行差就错,负高皇帝恩泽在先,臣纵万死,亦不敢怀有怨念···”
言罢,刘遂亦是挤出‘悔恨’的眼泪,跪拜在了刘弘面前,肩背甚至随着啜泣声不时起伏。
刘弘却是怅然起身,复有将双手背负身后,满是哀伤道:“吕太后即有命,赵国宗祠,朕不敢复归于幽王之后嗣。”
“且夫赵,古今皆四战之地,今更负卫戍边墙,防备胡虏之责;朕不得已,只得以亲弟王之。”
说着,刘弘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悼惠王,乃高皇帝长子,朕先皇父孝惠皇帝长仲也;悼惠一门虽当诛,然齐国祚,朕不敢废之。”
说着,刘弘便将哀伤的目光撒向面前,正匐地啜泣的刘遂。
“表兄可愿即齐宗庙,以替朕督镇关东,规压诸侯邪?”
听到这里,刘遂的哭泣声早已听不出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只见刘遂抬起头,涕泗横流的对刘弘再一叩首。
“陛下大恩大德,臣···臣纵万死,亦不敢有负陛下之恩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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