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0章 丞相之邀(2 / 2)

就算勉强满足‘有资历’这一条,其他方方面面,审食其也都可以算得上‘一无是处’。

论功劳,审食其别说从龙扶立了,连汉初丞相最基本的‘武勋’,都满足的很费劲——审食其受封为侯,并非因功获封,而是高皇帝看在吕后的面子上恩封。

对朝堂的掌控力,以及政治影响力、政治威望,审食其更是无从说起。

——若是撇开官职,单论威望,审食其甚至很可能比不上已经死了的阳信侯刘揭!

至于先帝托孤之类的,就更不用提了——就算高皇帝、孝惠皇帝要托孤,也轮不到审食其这样的‘幸臣’。

所以即便到长安已经好几个月,申屠嘉也还没按照惯例,正式登门拜访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审食其。

——申屠嘉那一丝微弱的政治嗅觉,也在潜意识中不断提醒他:审食其这个坑,还是尽量不要碰的好。

但人算不如天算——一次相当寻常的入宫陛见,就让申屠嘉和审食其一起,被刘弘带出了长安城。

今日新丰之宴,更是让审食其抓到了机会。

作为朝臣,对于当朝丞相的亲自邀请,申屠嘉再怎么权衡利弊,也不好太明显的拒绝。

——到底还是同朝为官的同僚,又属于上下级的关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处太僵了,对以后开展工作也没什么好处。

对此,审食其显然也有着明确的认知。

“呵呵···无妨无妨。”

“故安侯重伤初愈,便为陛下加以‘宿麦’之重;今更将行陵邑,自是无暇他顾···”

饶是审食其语调中,丝毫没有刻意职责的意味,但申屠嘉还是从审食其的话语中,听出了些许不满。

对此,申屠嘉的态度却十分明确。

“丞相言重。”

“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陵邑诸事,更须丞相领某、少府同谋。”

闻言,审食其面上笑容稍一僵,旋即又重归正常。

但在暗地里,审食其却是对申屠嘉咬牙切齿起来。

“区区内史,竟敢欺老夫至斯···”

“哼!!!”

听听申屠嘉说的什么话?

合着满朝文武百官,都吃着汉粟尸位素餐,就申屠嘉一个人‘忠于王事’?

尤其是审食其本来就有‘不忠’的嫌疑,听到申屠嘉有意无意的暗指,更是瞬间破防!

但作为开国时期的政治人物,审食其再怎么一无是处,起码的政治素养,也还是有的。

最起码,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稳重气质,审食其是能维持住的。

更何况审食其今天的目的,也并非是和申屠嘉,就‘吃了俸禄,该不该献上忠诚’展开讨论。

稍整理一番思绪,审食其便清了清嗓,试探着开口道:“今日酒宴,陛下听闻长安侯之事,似是有些不快?”

“故安侯以为,陛下此何意?”

闻言,申屠嘉淡然的抬起头,微微一笑。

“长安侯一门,于高皇帝时悖逆判汉,甘愿于蛮夷为伍。”

“披发左衽、茹毛饮血,怕也是在所难免···”

说到这里,申屠嘉适时止住了话头,又将头低了下去。

“今国朝外患之首,当为匈奴。”

“若长安侯于匈奴,可为国朝刺探敌情之用,陛下或许长安侯戴罪立功,重回神州故土,亦未可知?”

语调灰暗的补充一句,申屠嘉便笑着一拱手:“某至长安时日不久,偶有猜想,丞相见笑···”

滴水不漏的答复,让原本只是打算打开话匣的审食其都不由一愣,旋即下意识点了点头。

“是个人物···”

不得不说,申屠嘉就长安侯,或者说匈奴东胡部的分析,完全切中了要害。

——对于务实的刘氏皇帝,尤其是当今这样的‘佼佼者’而言,东胡王的下场,完全取决于老卢家能创造出多少价值。

如果只是凭借一句‘初代长安侯曾与高皇帝有旧’,那老卢家必然是没什么机会回到汉室的。

而在道破此事本质的同时,申屠嘉又十分小心的给自己留了充足的退路:啊那个,俺刚来长安,就这么一猜,丞相就一听一乐呵,千万别当真···

如此谨慎的态度,让审食其对申屠嘉逐渐抱起重视的同时,也不由带上了一丝沉重。

——在官场,谨慎,往往意味着戒备。

作为沉浮官场数十年,经历过秦末汉初那个时代的官僚,审食其能明显感觉到:对于自己,申屠嘉的戒备,甚至比秦牧这样的小年轻还要深一些!

“莫非,老夫看走了眼?”

在汉室为官,除了伟岸的相貌、出色的武勋积累,以及无懈可击的个人道德之外,最主要的一点,其实就是担当。

比如说,某郡某地发生了灾害,由于某种原因,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这种时候,那些忙着撇清责任的,往往都会成为最终承担大半责任的傻x。

反倒是那些一开始,就老老实实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要求朝堂治罪的官僚,反而有机会能得到青睐。

——没有担当的官员,在汉室是不会有前途的!

而过度谨慎,在汉室往往就意味着怯懦、胆小,没有担当。

带着这样的疑虑,审食其终是一声叹息,旋即面色一正。

“内史至长安已有数旬,当听闻老夫去岁拜会长乐,请见太后之事。”

“不知内史作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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