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嘀咕着摊开竹简,军官不由自语道:“马邑令,当名杨正才是啊?”
“莫非,乃氏杨名正,表字无邪?”
仔细将手中竹简从头看到尾,再三确定没有‘马邑令杨正,字无邪’的记录之后,军官稍一沉吟,便将竹简收回怀中,朝城墙上一拱手。
“余无意直呼阁下名讳,然公务在身,还请阁下莫怪。”
“敢问阁下可乃马邑令,杨公讳正乎?”
听闻‘细作’此言,杨正顿时一愣,大脑飞快转动起来。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如果真的是细作,那必然不会对自己‘杨无邪’的自称感到意外。
即便提前做足了功课,从其他渠道得知了自己的名讳,细作也不至于拿出竹简反复查看。
——杨正看得清楚:那‘细作’从怀里掏出来的,分明像是存放在晋阳的官员册!
难道匈奴人的门路,都已经到了能将细作送入晋阳,拿到官员档案的地步?
若非如此,那城外那人就不是细作,而是一个真的汉军将官。
可若不是细作,那驻扎于晋阳的太原郡兵中,又怎么会出现口操楚腔的军官?
那军官又因何要用关中口音,掩盖那挥之不去的秦腔?
要知道当今天下,绝大多数地方的郡国兵,那都是就地招募的!
即便代国地广人稀,边防戍卒召不齐,也大都会从赵国、上党郡招收青壮,以作为补充。
哪怕是从地处函谷关外的河东、河南两郡,乃至于梁国抽调,都不可能从千里之外的楚国抽调。
想到这里,杨正已经有些动摇起来,根本无法断定城外的人是想诈开马邑城门的匈奴细作,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汉军将官了。
拿不定主意,杨正便犹豫一番,决定稍作试探。
“不敢当将军以公相称,在下正是马邑令杨正!”
“方才听闻,将军乃奉代王之令至此,乃为安置城外百姓?”
“不知将军可以符信为凭?”
“除安置百姓,代王可另有诏谕?将军所部,可欲入城?”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地处两国交界,战争最前线的地方官员,杨正的素养绝对在水准线以上。
一番话语中规中矩,属于官员之间绝对正常的交流确认,丝毫没有得罪人的地方,又直指问题关键。
——太祖高皇帝制:凡军卒调动五十人以上,均需虎符、诏书为凭!
马邑地处代北,在北方防线最前端,虽然不可能完全遵照这项军队调动制度,却也不是想调动就调动。
就拿城外这千人左右的部队来说,要想让这样一支部队在代国领土之内,从晋阳一路北上到马邑,起码需要满足三个前提条件。
一:代王亲自下达王诏,并将象征兵权的将军印,暂时交给这支部队的主将!
二:在这支部队开始调动的第一时间,代王就必须立即发出一份奏报,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以说明此次调动的意图。
三:马邑以北确定出现了百人以上的匈奴武装部队,并明确表现出了敌意!
这三个条件中,无论任何一条没有被满足,这次军队调动就属于违法,事后以谋逆论处!
而现在,杨正在已经下令马邑戒严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确认代王有没有发出王诏、有没有给长安八百里加急报备这次军事调动。
——甚至就连代王现在到底在不在王都晋阳,杨正都无法确认!
这种情况下,杨正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查验城外军官的将军印,来判断这支部队的来历。
如果城外这人果真是晋阳派来的汉军将官,那杨正这番做法也属于正常的查验程序,根本不会得罪人。
如是想着,杨正便稍昂起头,看向城外那人。
不出意外的,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铜制方印,举向杨正的方向。
“此乃代王所赐之将军印。”
“另,吾部此番至马邑,乃欲接管马邑城防。”
“个中另有内由,不便为外人知,还请稍开城门,鄙人入城面说与公。”
听闻此言,杨正方放松些许的弦又陡然紧绷起来!
——离得那么远,杨正根本无法确认那枚将军印的真伪!
可要是开城门,万一那人是细作,城外的匈奴人策马疾驰,片刻之内就能杀到城门下!
想到这里,杨正便迟疑的抬起头,语带歉意的望向城外那人。
“非为鄙人欲触怒将军,实时值秋九,代北人心惶惶,下官不敢擅开城门。”
如是说者,杨正便示意一旁的军卒,从城门上放下一个用绳索系着的竹筐,对城外的军官一拱手。
“还请将军见谅,独至城墙之上,待鄙人查验符印,再言其他。”
言罢,杨正便似是愧疚至极,实则目光灼灼的望向城外,观察起那个自称是晋阳军卒将官的人作何反应。
怎料那军官丝毫没有恼羞成怒的模样,似是稍一思虑,便微微点了点头。
“此应有之理。”
认可了杨正谨慎的做法之后,那军官便回过头,在马上稍稍坐高了些。
“原地戒严!”
呼嚎一声,待城外的军卒们大半席地而坐,一小部分外围士卒开始布置哨位,军官才翻身下马,缓缓来到了城墙根下。
而后,军官似是确认般拽了拽系在竹筐上的麻绳,确定自己不会被摔下来后,才安然踩进竹筐中,别扭的坐了下来。
看着军官这番举动,杨正心中戒备消散大半,却也还保留着灵魂深处,那最后一丝警惕。
“拉上来。”
对一旁的军卒交代一声,杨正又暗自做了个手势,城墙上的士卒们得到授意,纷纷手扶剑柄,悄然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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