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她的胳膊被人一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旁边倒去,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一辆马车擦着身子呼啸而过,这时,她才听清马车上的人在喊什么。
幸好有人拉了她一把才免于被马车撞飞。不过,不知道是那人拉她的劲儿用得太大,还是她脚盘太不稳。致使她踉跄一下撞进一个陌生怀抱。
头顶的雨戛然而止。她从别人的胸膛里抬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三叔?”她不禁唤道。
沈越把伞的大部分移向她这边,拉着她胳膊的手一时间竟忘了放开。他一低头,就对上一个被雨水淋得透透彻彻的女子。
“方才你差点被马车撞了。”沈越道。
周梨望向街那头,那辆马车已经冲出雨帘老远。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害怕。不过幸亏遇见了三叔。
“来,去那边避一下雨,雨太大了。”沈越说着,就拉起周梨挤进路旁的屋檐。
沈越把人拉过去后才察觉一直抓着人家,旋即松了手,别过脸若无其事地把伞收了。
她笑着道谢:“多谢三叔,要是没有三叔,我今天只怕是要去医馆了。”
沈越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说了这两句后,两人都沉默了。沈越看着远处的雨,周梨把背篓放到脚边,头发衣服都湿透了,她把背后的长发捞到身前拧了一下水。
屋檐下躲雨的人很多,他们的距离隔得很近,等旁边再挤进去几个人后,人群一推一搡,周梨一个不防,被身后人一挤,双手下意识抬起寻找支撑,却搭到了身前男子的胸前。
两人的身子突然彻底挨到了一起。
一阵濡湿的甜香撞进怀里,他措手不及,试图退后避开,可奈何身后站满了人,他退无可退,更是被人再往前挤了一下,彻底与怀里的女子粘合到一处,再无法动弹。
两人面对着面,沈越低头,正巧与她视线相触。
她的头发湿哒哒的,鬓发贴在娇小的脸蛋上,一滴水珠顺着她的额头滑过她的眉眼、她的鼻侧,流到唇瓣上,沿着唇缝晕染,让那本就嫩柔粉红的唇,看起来更加水润饱满。
她的衫子也被淋得湿透,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此刻,那薄湿的衫子贴着她的肌肤,将她的肩膀,她的体态一一勾勒。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忙别过脸看向别处。
几乎同时,周梨也赶紧垂下头来不再看他,可垂下头有什么用,垂下头就是男子的胸膛。并且她的双掌还撑在上面,传来坚实有力的触感。随着他的呼吸,双掌轻起轻落。
她顿觉自己脸热得不行,就像有人拿了两只刚烤好的烧饼往她脸上捂。
雨声大极了,混合着周围人的说话声,嘈嘈杂杂。
周梨有些局促不安,忽又瞥见自己的衣襟,她今天穿的是薄棉布做的衫子,白底粉花的,内里是一件鹅黄色抹兜儿。这会儿衣服全湿透了贴在身上,薄衫变得有些透明,将那抹兜儿的形态全印了出来。
尴尬无比。
她微抬眸扫了一眼,发现沈越一直看着远处。她才略微放了一点点心。
幸好是三叔,若此时她是被挤到和别的男子这样站在一处,她不得羞死!
三叔是自己的长辈,长辈和旁的男子不一样,更何况三叔是读书人。
可不知为何,靠着他温热的身子,她的心里,此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自己就好像是那被焖在一口大锅里煮的黄豆,水温越来越高,自己越来越软,像要被煮烂。但那水温却永远不能达到沸点,就是要叫你这颗豆子半生不熟,煎熬折磨。
她是头一回离一个外男这么这么近,近得似乎被他抱在怀里。
她的思绪不由得飘远,她开始想,若她不是寡妇,嫁的男人没有死,她也应该是个有男人疼爱的女子吧。他们会一起来镇上买东西,下雨了有夫君为她撑伞,他们会牵手,会拥抱。
她看向屋檐里的首饰铺,那里男人正在给女人试戴簪子——她的男人也会给她买簪子。
她又看向沈越身后,那里男人正在给女人擦去额上的雨水——她的男人也会这样。
她一不注意抬头,对上沈越英朗的下颌,她回神——哦,她没有男人。
她是个寡妇。
“雨好像停了。”沈越看了看天空说。
她乱飞的思绪一下子碎成千万雨滴落进街角的泥坑里。沸腾的黄豆被釜底抽薪,陡然沉寂。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屋檐下的人们渐渐散开,周梨和沈越两人几乎是同时往后退开一步,仿佛他们之间有什么弹簧,一旦没了挤压,就必然、必须分道扬镳。
她走下路沿,蹲身把背篓背到身后。冲他莞尔:“今天多谢三叔。”
沈越道:“你方才谢过了,不必客气。”
他沉默几息,正想把手里的伞递过来给她回村路上以防万一。
可手才伸出去一点,忽听得旁边一个略带兴奋的男子声音响起:
“阿梨!”
周梨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背着背篓的男子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王大哥!”周梨迎过去,“你今日怎么也进城了?”
男子点点头:“嗯,这几天给城西李员外家做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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