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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老混一家四个大人怎么死的,从县令大人带人离开后村里人差不多就都知道了。
说来可笑,他们一家子不把女娃当人看,活让她们干,饭顶多给吃五分饱,荤腥更是想都别想,这回于老混不知怎地手头有了几个闲钱,便买了两只鸡回家吃,正好他家还有没吃完的菌子,菌子炖鸡,是于家村这边最常见的吃法。
谁也没想到,这菌子不是孙女们采的,但从外表看,跟能吃的普通菌子没什么区别,无非是菌盖大了点,菌褶宽了点,谁能想到就有毒呢?
关键有毒归有毒,这菌子的味道却十分鲜美,尤其是和肉一起炖,简直香飘十里。
那天晚上菊花从于老混家闻到的香味就是这菌子炖鸡。
县令大人派人走访了于家村,知道于老混一家是怎么对待女娃的,但这锅菌子炖鸡,愣是一口没进剩下的三个孙女嘴里,据说一只鸡炖得不够吃,于老混还不让孙女刷锅,倒了点水进锅子里又下了一把粗面。
没有证据,就不能说是孙女下的毒,再加上村民们的证词的确能说明这一家人偷鸡摸狗的不着调,县令大人便以意外死亡结了案,期间菊花被叫去问话,也无意中排除了抱蛋的嫌疑。最重要的是,孙女们要下毒早就能下了,何必等到现在?
于老蔫一家的死在整个于家村,甚至是方圆百里,都造成了不小的轰动。菊花对此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大家捡菌子时更加小心了,稍微长得不熟悉一点的,宁可不吃都不要。
临了年关,下了一场大雪,眼看雪停了,菊花赶紧出门去捡点柴火,刘春花不让她去,她却不想在家里待。
家里很暖和,偶尔还有点烤豆子吃,可菊花就是很想出门,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
村里的小河冻得很结实,有调皮的小孩儿在河边玩耍,一年中只有上冻的时间里,大人们不会管束往河边窜的小孩儿。
菊花远远地便看见了抱蛋,从于老混等人死了至今,她俩没见过面,也没说过话,视线隔空相望,又彼此避开。
抱蛋是来挑水的,村子里别的人家都有水井,惟独她家,于老混有两个子儿恨不得全拿去败光,哪里舍得钱在家中挖井。再说了,这没有水也轮不着他去挑,不还有孙女可以使唤吗?
所以直到现在,抱蛋姐妹几人还得到河边来挑水吃。
抱蛋刚把桶放下,有蛋跟求蛋就来了,姐妹俩板着脸,一人一边抢走了抱蛋的两个水桶,不让她挑。
本来腿脚就不好,这么重的水桶,再深一脚浅一脚的,她们还想着多攒些钱,以后上镇子找大夫给姐姐看腿呢。
抱蛋拿两个妹妹没有办法,很安静地站在旁边,现在她们姐妹三人相依为命,于老混活着不如死了,至少她们现在不用挨打,下地干活也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