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两个丫鬟对他行礼,而后退出了里间。
“哥哥,你来啦。快看,我都快收拾好了。”
谢不倦扫扫视一圈,不由笑道,“这么多,都要带着走?”
“对啊。”许知雾站起来,走到她的一个个木箱前头,“这两箱都是我平时穿的衣裳,这箱是我的首饰……”
“其实可以只带几件换洗衣裳,到了京城哥哥再带阿雾去买。”谢不倦说,“后头父亲母亲举家搬迁的时候自会带往京城。”
许知雾明白他的意思,还是说,“那不成,衣裳和首饰多贵啊,买一套就算了,要是买好几身,那我去京城这一趟岂不是专程败光哥哥的钱财?”
小姑娘不止一次地为他的荷包考虑,谢不倦熨帖之余,又觉好笑。莫非他编的这个三皇子府上门客的身份,听上去就透着紧巴?
遂再度解释,“三殿下待哥哥不薄,阿雾不用担心哥哥的钱不够花。”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许知雾连连答应,却不是很信的样子,还是要把衣裳首饰一齐带过去。
谢不倦只好任她去,并暗暗琢磨着如何寻一个恰当的时机给自己“升官”。
“还有这一箱,我也是一定要带的。”许知雾献宝似的给哥哥看她的宝贝匣子,“爹爹娘亲还有哥哥送我的东西我都很爱惜的。哥哥你看,这是你头一回见到我的时候送我的小猫。”
谢不倦的目光便跟随着许知雾的手指落到了那一只已经有些灰扑扑的布扎小猫上,有些恍然。
他那时候,不过是听说许刺史家里有一个六岁的女儿,想着小女孩可能会喜欢这类柔软可爱的物什,这才准备的。
“还有这一对碧玉簪梳,我都没怎么戴。”
谢不倦下意识问,“为什么不戴?”
“我怕摔坏了嘛,本来玉就容易摔坏,我小时候跑来跑去,都不知道摔坏多少东西了。”许知雾将簪梳拿起来,摸了摸,垂眸笑道,“还好我那时候有自知之明,没戴着它四处疯玩,不然现在可能就见不着完整的它了。”
谢不倦在许知雾身边蹲下来,笑容温柔,“可是哥哥买来就是给阿雾用的,摔坏了,再买新的就是。”
“不要不要。”许知雾捧着他送的簪梳直摇头,而后用忧虑的眼神看着他,“哥哥,你怎么花钱这么大手大脚啊?听说在京城做官很费钱的,除了衣食住行,还要交际应酬,有些当官的,俸禄都不够花,还要悄悄去做点生意。哥哥你是三皇子的门客,想必随他应酬的时候不会少,还是要省着钱花的。”
谢不倦:“……”
许知雾见他神色好像并没有听进去,善姑附体道,“哥哥,钱要花在刀刃上呀!”
谢不倦无奈点头,“好好,哥哥知道了。”而后摸了摸小姑娘装满忧虑的小脑瓜子。
“当然了,哥哥你要是到了爹爹这个品阶,手头就宽裕了。”
谢不倦又点头,心里渐觉温暖。
一抬眼,只见小姑娘撑着下巴瞧他,欲言又止。
“阿雾,怎么了?”
“哥哥,你随三皇子出去交际应酬的时候,不会把三皇子衬得灰扑扑吗?”许知雾又有了新的忧虑,“哥哥你这么好看,气质又出众,别人要是以为你才是三皇子……那三皇子不得迁怒你啊?”
谢不倦愣过之后,笑得胸膛发颤,“放心吧阿雾,三皇子也很好看。”
许知雾立马好奇追问,“当真?有多好看,有哥哥好看吗?”
谢不倦听得出小姑娘对即将踏上的旅程既兴奋,又担忧,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更说明她内心的不安。
为了安她的心,谢不倦将她拉到坐榻上坐下来,而后声音温和轻柔地与她说起了京城的事情。
“阿雾尽管放心,三皇子并不可怕,哥哥在那边也并非如履薄冰。”
见许知雾神情稍稍松缓,谢不倦笑了笑,续道,“阿雾过去了,每天只管吃喝玩耍,想想要去哪里玩,想要什么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用操心,有哥哥在。”
许知雾随意地屈起膝,一边听哥哥说话,一边点头。
“毕竟哥哥带阿雾到京城去,不是让阿雾担惊受怕的。若是哥哥那边情形不好,父亲母亲也不会放心让阿雾先他们一步去京城,对不对?”
小姑娘眉间的隐忧终于散去,闲不住的手指头开始拨弄谢不倦的手,一根根地挠过去,捉着握着,闹得他心里微痒。
“好了,阿雾继续收拾行李吧。”谢不倦睫毛一颤,收回手,忽地想起什么,“方便起见,后日阿雾只带一个丫鬟,另一个须留在府上,阿雾打算带上谁?”
“嗯……我想想。”许知雾撑着下巴,一时间决定不了,两个丫鬟各有各的好,带了一个过去,另一个就得被留下来,直到举家搬迁才会一起到京城去。
谢不倦对许知雾的两个丫鬟也有所了解,绿绮沉默少事,绿织机灵敏锐,照理说,骈州到京城路途遥远,若是带上绿织,也能多帮上些忙。
然而绿织的直觉实在太过敏锐,竟在他没有表露出分毫的时候就已生出了戒备,生怕他逾越了兄妹界限,因此谢不倦对于是否要带绿织去京城是心存犹疑的。
带了她,或许会阻碍他与阿雾亲近,又或许会怀疑他的门客身份,总之是个不好糊弄的丫鬟。
但绿绮的性子又过于软弱,恐怕担不起事……
“哥哥,我带绿织吧,她能陪我说说话。哥哥你觉得呢?”
谢不倦终究没有阻拦她,点头笑道,“好。”
绿织敏锐多疑,却也可靠,有她在阿雾身边,也能多一份保障。
至于想要亲近阿雾的时候他就……谢不倦忽地怔住。
绿织从未阻拦他与阿雾如兄妹般相处,便如此刻。她戒备的是那一晚的他,喝酒之后对阿雾起了冲动的他。
谢不倦忍不住扶额,难道这样的冲动他还想要经历第二回,第三回么?
转眸对上许知雾信赖又懵懂的眼神,她虽说已经及笄,可面容娇小身段纤细,分明还是个小姑娘。又丝毫没有开窍,或许还和十二岁那边一样,并不知晓夫妻之间要做什么事。
在他清醒的时候,试着将她往那些香艳的想象里一放,羞愧感便立刻从心底烧起来,烧得他无法直视许知雾的双眸,连忙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