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皇上,似乎担心谢不倦还会拒绝,着了金公公拿来一卷圣旨,当场便唱念起来,立下大乾太子,群臣高呼万岁,又齐声道,“太子千岁。”
殷相见形势一边倒,唯有按捺住,掩下了怨毒的目光。
此时谢不倦上前领了旨。
“不倦,下月初一加服吧,回去之后府上可以改一改了,原本封上的几处地方也可以放出来。朕记得你封起来的梅园鹤园都是很好的地方,一直封着未免可惜。”
“儿臣遵命。”他的神情仍旧淡淡的,似乎也并不为皇上的话感到动容。
金公公又唱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是,户部的老尚书佝偻着背,上千递了致仕书,而后缓缓跪下,“皇上,臣老了,是时候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了,臣大半辈子过去了,而今只有这个愿望,望皇上应允。”
皇上从展开从金公公处递来的奏折,上面字字句句都在恳切地说他有多么多么力不从心,想要立马告老还乡,含饴弄孙,过上清闲日子。
看了看老态尽现的老尚书,皇上忽而睇了谢不倦一眼。
只见方才立储都面不改色的人,现在听到老尚书要致仕,竟然很是关切地看过来,神情也比立储的时候活泛一些。
皇上顿时起了逗弄之心,“爱卿,朕离不得你,户部也离不得你,不如再坚持坚持,这位置再坐上一两年?”
谢不倦神情微变,却没说什么,倒是老尚书不敢置信地往上看了一眼,而后哀嚎一声,抹泪道,“皇上,老臣当真没有几年了,孙子都长大了还没好好抱上几回……皇上就放臣回乡罢!”
皇上嘴角微抽,也不知前些日子一拐棍把街上的小贼“啪”地拍倒的老人家是谁,竟好意思说自己时日无多。
再看谢不倦,已经恢复淡然神情。
皇上又说,“爱卿,你若是找不到人接替你的位置,朕如何放你走?”
“这,这……”老尚书冥思苦想,险些就要将自己地下的两个侍郎推出来了,只是他心知这二人都是精于算计之人,恐怕并不合适,他虽然致仕心切,但也不能这么坑皇上啊。
正在老人家左右为难之际,忽地有道温雅公子声将其解救出来,老人家如闻仙音。
“父皇,举贤不避亲,儿臣倒有一个合适人选。”
第80章晋江独家80[VIP]
谢不倦还未说这人是谁,皇上便已猜出来了,然皇上只是看着谢不倦,等他的下一句。
果不其然,“此人正是骈州刺史。”
谢不倦抬眸看了皇上一眼,而后续道,“许刺史是盛光三年的状元魁首,其后入翰林三年,户部任职四年,每年考课皆是甲等。恰逢骈州上任刺史患疾,骈州无人治理,许刺史主动申请外调,如今骈州已是一派欣欣向荣之象,许刺史功不可没。”
他是很少这样夸赞一个人的,皇上轻轻挑了眉,底下的大臣们也各有想法。
看来这位许刺史,早已入了殿下青眼,这个户部尚书的位置显然已是殿下囊中之物,不容他人觊觎了,于是某些藏着小心思的人也不得不按捺下来。
这时老尚书也拊掌道,“殿下所言极是,许刺史早年曾在户部任职,原本我是要栽培他的,没成想他一去骈州十数年,这是他选的路,臣也不能干涉。若他想要回京任职,确实是尚书之位的好人选。”
群臣也纷纷点头,有的未必了解许子茂,但也听得出谢不倦以及老尚书都对此人看好。还有的人忍不住去看了吏部尚书一眼。
吏部尚书乃是许家的老大,许刺史的亲兄长,据闻从前许刺史主动申请外调是因为亲兄弟之间有了嫌隙,不愿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才去了个偏远之地,唯有年关才回来一趟。
具体如何,外人哪里知晓,唯有问他们自己了。
“好,那骈州刺史之位又该由谁来顶上?不倦,此事你来办。”
谢不倦应下来。
短短一个早朝的时间,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且言语间已经决定了户部尚书的继任人选,手里还握着一州刺史的空缺,可见圣眷已极。
群臣不由心思浮动。
当日谢不倦回府时动静也大得很,因有圣旨要宣读,府上又乌压压地跪了一片,随后便来了宫中派来的人,为谢不倦将封起来的院落尽数解了,久不见人迹的梅园鹤园等地终于光明正大地暴露在日光之下。
从此,三皇子府便成了大乾东宫。
而谢不倦则拉着许知雾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来,亲手煮了茶。茶香缭绕,他为许知雾斟上,而后笑道,“阿雾尝尝。”
许知雾小啜了一口,他又说,“父亲就快来了,我们可以团聚了。”
“!”许知雾愣了好一会儿,而后眨眨眼睛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谢不倦好笑反问,“阿雾想的是什么?”
“有萝卜挪坑了?”
午后日光温暖,府上还热闹着,下人们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甚至还有宫人在解封院落,谢不倦却感觉到一种尘埃落定的宁静。
他揉了揉阿雾的头,笑了两声,而后惬意地饮茶,饮过一口才说,“挪了个最好的坑。”
原本想着若是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不成,再给许父物色其他的,只是难免有诸多瑕疵,不比户部如意。毕竟许父从前曾在户部任职,也熟悉户部事务,其余的位置难免牵强。
“阿雾可还记得三岁时候的事?”
“这要看是什么事了,我还依稀记得从京城到骈州的那一段路,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觉得难熬得很,一路上哭了好多回吧。其余的琐事,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谢不倦放下茶盏,“父亲在十三年前外调骈州,若他一直在京城任职,凭他的本事与家世,兴许早已是一部尚书了,正如阿雾的大伯那般。”
要说履历,许子茂是盛光三年的状元郎,时值弱冠之年,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那为什么爹爹会到骈州去?是得罪谁了?”
谢不倦摇头,“是父亲主动提出来的。”
“啊?”许知雾道,“爹爹不曾和我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