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位乔小姐啊,瞧着文文静静,这张脸看起来也像个花瓶似的,以貌取人在所难免,他们是俗人,也不能免俗,好看倒是其次,关键是这乔小姐看起来也太小了吧!
这么个人居然是解了苏巡按遇刺与簪花宴一案的关键人物?开玩笑吧!真的假的?
若不是那屋里的甄大人年纪太大,这乔小姐看着跟甄大人女儿差不多大,他们都要怀疑这乔小姐和甄大人的关系了。
还有乔小姐便算了,好歹是“大理寺的女官”,她旁边那吃零嘴儿的女孩子又是谁?
察觉到了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裴卿卿挺了挺胸,哼道:“我是乔小姐的护卫,保护乔小姐周全的。”
找个孩子做护卫?这玩笑比方才那个开的还大。
唐中元有些无奈,一时半会儿不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于是干脆脚下加快,三步并作两步,穿过人群到了甄仕远的房门前,抄手禀报道:“乔小姐过来了。”
比起外间楼道里站的有些拥挤的当地大小官员,甄仕远的屋子里除了他之外,倒只有两个人。一个穿着府尹的官袍,看来就是洛阳府尹无疑了,另一个麻布灰衫,一旁放了个竹箱,佝偻着身形站在下首,应当就是洛阳府衙的仵作了。
仵作是贱籍,下九流的行业,不是所有仵作都是封仵作那等手上本事够硬,换了官身又敢对大人甩脸子的。大多数仵作就像眼前这位仵作一样,大人面前唯唯诺诺,不敢抬头的,之前金陵府衙的仵作也是一个样。
乔苒带着裴卿卿走了进去。
原本甄仕远要找那位女官过来,洛阳府尹心中便有些不虞,眼下见她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个孩子,更是忍不住出声道:“死了人,孩子来这里做什么?”
代天巡视的队伍里一连死了两个官员,先前苏巡按在金陵遇刺身亡,他还在笑甄仕远倒霉惹上这样的麻烦事,结果人家倒是运气好,借着麻烦事顺利升迁了;大理寺卿可只有一个,到他洛阳这里死了个刘继泽,升迁是不要想了,上面可没人给他腾位子,不惹麻烦就不错了。
如此一想,他心情哪还能好的起来?眼下一腔怒火无处可发,见到出现在这里的裴卿卿便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甄仕远看了他一眼,道:“这孩子姓裴。”
洛阳府尹脸色一僵,便未再说什么。
屋里除了甄仕远、洛阳府尹和那个仵作之外,就没有人了,听闻死去的刘继泽并不在这里。
不过乔苒也不意外,眼下是六月中旬,正值初夏,天热的很。这么热的天,抬着尸体跑来跑去很快就会腐烂发臭,看眼下这情况,刘继泽应当是被放在了官府的冰窖里,而后听闻甄仕远途径此地,便跑过来求救的。
乔苒抬手施礼之后,甄仕远便让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裴卿卿也坐到了一旁。
“人来齐了。”甄仕远见状开口了,“说吧,几时发现刘继泽死的事情?”
“差不多一个时辰前。”洛阳府尹忙道,“府衙门口‘嘭’的一声,值夜的官差吓了一跳,跑出去一看,便看到刘大人摔死在了门口。”
摔……摔死的?饶是有所准备,乔苒还是被这个答案惊到了。
第186章生前还是死后
洛阳府尹比划了一下:“府衙门口有颗树,刘大人应当就是从树上掉下来的,下官以为,大晚上的,以刘大人的年纪应当不会自己爬到树上去,应当是被什么人抓上去而后推下来的。”
刘继泽年纪已经很大了,又是晚上昏暗,还能自己跑去爬树不成?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做。
甄仕远闻言便道:“那值夜的官差没看到树上有人吗?”
洛阳府尹回道:“大半夜的有人突然摔死在门口,这种事总是叫人吃惊的……”那值夜官差吓了一跳,只顾看刘继泽,探探他有没有脉搏去了。
“等到发现刘大人没有脉搏时,他慌忙的叫来人,待稍稍冷静一些才记起来要看看周围的动静,树上……”洛阳府尹说着顿了一顿,“什么也没有。”
甄仕远轻哂:“有也早跑了。”
不过想一想,大半夜的,一开门看到有人摔死在门口,谁不害怕?惊慌失措也是正常的。
“那值夜官差在听到落地声之前没有听到别的声音吗?譬如惊叫声?”女孩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洛阳府尹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倒是同她有过配合的甄仕远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反问洛阳府尹:“那尔等是如何确定他是摔死的?”他奇道,“而不是刘大人已经死了,才被人推下来的?”
如果是个活人,被人推下来至少要发出惊叫声吧!就算刘继泽大晚上的真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做,老当益壮,心血来潮跑去洛阳府衙门口爬树,自己失足摔落,那也应该有惊呼声,这刘继泽又不是哑巴,怎么可能只有“嘭”的一声?
“因为刘大人后脑勺着地,地上鲜血淋漓,按刘大人流的血量来看摔下来之前应当没有死,而且值夜的官差探刘大人脉搏时,刘大人身上是温的。”站在下首的仵作抬起头来说罢,便又飞快的低下了头,
“那刘大人口鼻可曾塞了东西?你可曾验出刘大人有没有中了迷药什么的?”乔苒问道。
那仵作似是一怔。
也正是因为这一怔,让乔苒看清了这仵作的长相。
他相貌有些粗犷,不再佝偻着身形看起来倒是有些魁梧,乔苒的目光在他手上顿了一顿,那仵作也在此时再次低下了头。
“刘大人口鼻未曾塞什么东西,至于迷药什么的,小的……小的不知道。”
“不知道?”正端着茶盏一边喝茶一边听乔苒发问的甄仕远此时听闻这一句,口中的茶水一下子喷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的指着那个仵作,转头问一旁的洛阳府尹:“这是你洛阳府衙的仵作?”
他不指望每个仵作都像封仵作那样厉害,可至少也要有他金陵府衙仵作的水准吧,就这水准,随便去个繁盛一些的县衙找个仵作都比这洛阳府的仵作强。
洛阳府尹脸色一白,忙解释道:“我洛阳府原来的仵作半个月前失足落水死了,这个秦仵作原是那仵作手下的徒弟,跟着那仵作学了三个多月,他那师父突然死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旁的人,不得已,府衙便暂且让他任着仵作,好慢慢找人。而且,这半个月也未发生什么事情,直到今日,所以秦仵作自己验尸算是头一回。”
甄仕远恍然:难怪会来一句不知道,原来是个新手,一个才学了三个月验尸本事的新手。
“那验什么验?”甄仕远气的一拍桌子冷哼道,“死的是刘继泽,这个秦仵作给出的验尸结果你敢呈到吏部,呈到陛下面前?”
代天巡视的队伍,一连死了两个官员,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小事。问题更大的在于“代天巡视”这四个字上面,陛下的颜面啊,先前苏巡按的死可算作私怨,倒也罢了,那这个刘继泽呢?
洛阳府尹脸色当即一白,狠狠的回瞪了那秦仵作一眼,看那架势:回头这秦仵作身份估计是保不住了,会不会被迁怒还难说的很。
“下官有错,请甄大人责罚。”洛阳府尹忙走到下首施礼认错。
甄仕远脸色稍缓,他也不是死揪着把柄不放的人,给一棒再来个甜枣才是他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