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学人吹枕边风!”红豆用手指点了点裴卿卿的额头道,“人家黎三公子怎么你了,那么不待见他。”
裴卿卿朝她扮了个鬼脸,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枕边风吹多了也不好,适可而止。
乔苒随手摸了摸她头上那两个包子,因为手感太好,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他们一行从洛阳离开已有几日了,虽说这一回是同代天巡视的队伍“被迫”一道出行前往,可两队人马却仍是一前一后,路上除了必要的路程交流和生疏有礼的客套之外,几乎没有旁的话。
貌合神离。乔苒脑中很不合时宜的闪过了这个词。但眼下,这两队人马的状况确实很适合这个形容。
仅仅是因为押送了方老夫人,不想得罪秀王府吗?这是先前乔苒心中以为的,但此时走了这一段突然觉得或许不仅仅如此。
昔时,这些代天巡视的官员在金陵时,虽然也是“逼不得已”留在金陵府衙,同甄仕远同进出,但那时候显然没有如现在这般避之不及的。
这态度似乎便是从离开金陵开始的。因为那时候还押送了方老夫人,她便想当然的以为对方是不想惹麻烦,可眼下都已“被迫”一道上路去往长安了,再如此“避嫌”就有些太过了,仅仅避开秀王府这个理由显然不够充分了。
虽然她自知自己是个麻烦,但眼下自己这个麻烦还没放到明处,应当不至于让他们如此避嫌,如此一想,答案显而易见。
他们在避甄仕远,不想与甄仕远深交。
所以甄仕远当年到底是为何离开长安的?以至于他如今以大理寺卿的身份回长安之后,这些人依然对他们避之不及,唯恐得罪什么人。
“这个甄大人,说不准惹得麻烦比我还大。”乔苒喃喃低语了一声。
难怪执意要带她进京,两个麻烦精碰到一处了,估摸着一般人不想也不敢同他们多打交道。
便在这时,有人在外头轻轻敲了敲马车的车壁,乔苒伸手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到骑着马与他们并行的唐中元。
唐中元抬手朝她施了一礼,而后指了指前头道:“乔小姐,前面就到新丰了,过了新丰就快了。”
“不用你特意提醒我们,”红豆瞟了眼窗外,“那个不懂事的乔大老爷又惹了麻烦,进长安城之前,我等还得把他捞出来。”
长安十里亭驿站,难得一见的贡品失窃案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收到消息,甄仕远便立刻匆匆离开洛阳前往长安了。
她的猜测似乎一步一步被证实,而对方竟然当真拿贡品开刀了。
不过对方手段聪明的很,没有直接拿金陵送往长安的贡品开刀,而是拿永州进贡的一副绣图,当日在驿站入住的金陵、洛阳连同永州商队自己都不得离开。
人人都有可能是窃取贡品的黑手。
长安城外,天子脚下,贡品遭窃,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打陛下的脸啊!底下官员哪敢怠慢,事关贡品,人又未进城,犯事的也没有证据表明是官员所为。所以,这个案子理当由大理寺接手。
就要致仕归家只差交接的大理寺卿狄方行当即气的跳脚:也不知道哪个混蛋干的好事,早不盗晚不盗偏偏这时候动手,是诚心跟他过不去吧!
盗便盗了,别的不盗,还偏偏专挑送进宫的贡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因着这件事,据说陛下还特地在朝会上问了一句,然后责令狄方行办好致仕前的最后一件案子。
所以阴差阳错之下,甄仕远不能插手这件事,于是甄仕远连忙将她的猜测写信送到了狄方行的手中。
不久之后,便收到了狄方行的来信,说是甄仕远不便插手,但是那位新进的大理寺女官乔大人可以插手,毕竟怎的说也是出自“金陵乔氏”,好巧不巧,乔大老爷也被列为盗取贡品的重要嫌犯之一。
“说起来乔大老爷也挺倒霉的,据说是跟那永州锦绣庄的管事起了个小冲突,不久之后那副锦绣庄进贡的贡品就不见了。”
因此乔大老爷被怀疑是蓄意报复,被列为重点查处对象,已经被暂时软禁在十里亭驿站不得随意走动了。
“这乔大老爷也太不懂事了,都忍一路了,偏偏快进城了跟人起冲突,没得还要我家小姐去捞他。”红豆很是不屑,“我红豆都做不出这等事呢!”
“几句口舌争锋罢了。”乔苒淡淡的说道,“再者说,就是他没有同那个人起冲突,他们也进不了城。”
一日找不出失窃的贡品,便一日不能进城,因为怕就怕那副失窃的绣图被盗取贡品之人混在别家的贡品之中偷偷运进城,届时,再想找出来怕是更难了。
不过对方居然想到用这个方法拦截贡品队伍确实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能想到苏巡按送的镖可能就在贡品之中,但要怎么拦截贡品这是难中之难。
她先前以为对方便是真想到了或许也只能铤而走险,直接翻了金陵送过来的贡品,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玩了一出借力打力,丢的是永州的东西,可同日入住驿站的洛阳和金陵的贡品队伍也因此被拦截甚至被“名正言顺”的得以搜查起来。
只是搜查了几日了,仍然一无所获,那副永州的绣图也还未出现,足可见对方还没找到苏巡按送的“镖”。
这苏巡按若是还活着,真是个藏东西的高手啊!乔苒有些感慨。
第200章长安至
我都说了几十遍了我没有,我没事去盗什么天官赐福图作甚?我金陵没有自己的东西?眼馋他的东西吗?”乔大老爷激动的说着,伴随着他身形晃动,一阵锁链声响了起来。
“老爷别气,老爷别气,擦擦汗。”一旁的乔家管事连忙拿帕子为乔大老爷擦汗。
眼下所有的人都被迫留在了驿站里,而老爷也是倒霉,据说那天早上同那个永州锦绣庄的管事说了几句闲话,结果不说还好,一说直接被指出可能蓄意报复而藏画,手脚都带上了锁链,以防老爷逃跑。
原本还要将乔大老爷带到大理寺去审问的,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使了银子,人暂且还留在客栈里。
“可那永州锦绣庄的管事一路上也未得罪什么人,除了乔大老爷,找不出第二个了。”被叫来记录乔大老爷口供的大理寺文吏懒洋洋的说道,“所以啊,乔大老爷,你好好的,逞什么口舌之能啊?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我又岂知会如此?”乔大老爷拍了拍桌子,道,“随口说了一句罢了。”
“那就是你倒霉,怨不得别人。”文吏大抵也不大相信家缠万贯的乔大老爷会去偷什么锦绣庄的绣图,摇头叹道,“除了乔大老爷你这里,眼下根本没有别的线索。”
那是贡品,便是出手也不好出手,而且万一查到了,那可是要杀头的,所以一般窃贼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打贡品的主意的。
相比一般失窃案,贡品失窃是惯盗所为可能性极低。而且比起那副锦绣庄的绣图,洛阳金陵的贡品论价值更是不凡,就算不提洛阳金陵,永州自己上供的贡品,比那副精修图更值钱也更容易脱手的也有的是,那副失窃的绣图一旁就摆放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不管是拿去外头偷卖还是要带走都轻而易举。
所以,这一看便不大像是惯盗所为,被指有人蓄意针对锦绣庄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如此情况之下,同锦绣庄管事有过节的乔大老爷便成了重要嫌犯。
“我说了不是我便不是我,你们要屈打成招吗?”乔大老爷气道,“难不成还要拿我下大狱不成?”
文吏瞥了他一眼,推开了乔大老爷身边那个管事递来的银票,道:“看你也是个明白人,我也不妨同你说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