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是有嫌疑,可他的嫌疑不过是口头相争,且没有半点证据,如何能将他视为重嫌犯?这等通读律法,蛊惑人心的大理寺官员最会那一套,所幸他是懂的。
只要不是重嫌犯,就不能刑讯提审,他便是不想说又能拿他如何?
如此口齿清晰、条理清楚的辩解听的甄仕远笑了笑,随即挑了挑眉,道:“先前你那些个同学还说你在国子监学识平平,如此看来,虽然你六艺学的不怎么样,这刑法倒是通读的,往后不定也能以替人写状纸为生。”
说到这里,又想起山西路那个了。他记得那个曾经说过大楚查案定罪体系还不完善,有抓人的,查案的,刑讯的,但还缺为人辨冤的,他当时说要这等人作甚,那姓乔的丫头却道大有用处,可以立个状师,专门为人写状纸,上堂辨冤云云的。还曾笑言,若是大理寺没得干了,她便学着去做状师养家糊口什么的。
这薛怀一开口,便让他想到这一茬了。这人当真别的平平无奇,为自己辨状保护自己什么的倒是厉害的紧。
薛怀眼皮也不抬一下:“大人,你不必嘲讽。我知道的,我没有杀人,你奈何不了我的。”
甄仕远轻哂一声,回头看了眼唐中元,唐中元见状立时会意,很快便出去,不多时便捧着一只弩箭机括走了进来。
“你说的不错,甄某这里是不能滥用私刑,但我若是没有一星半点的证据,又怎会今日过来提审于你?”他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弩箭机括道,“这是官差在离观雪台不远处的雪地深处发现的,仵作已证实,这样的机阔便能装载射杀坤至的弩箭,且在坤至死去的射程范围之内,是以,本官有理由推断这极有可能就是射杀坤至的凶器。”
薛怀脸色一白,眼神微闪:“那又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
甄仕远道:“这只弩箭机括样式虽然简单,随处可见,可木料用的是三年份的黄杨木。看折损程度应当是才用不久的新机阔,本官已寻城中木料商与工匠询问过,近一年内,定制了三年份的黄杨木,且用来做这等式样的弩箭机阔的,只有一家。”
弩箭机括虽说比不得朱砂等事物查验的紧,可却因伤人厉害,且寻常人只稍加一训练就能上手,可谓杀人利器,所以制造起来也不是无处可查。
民间也又铺子售卖这等弩箭机括用来为人防身,为防说不清楚,民间那几个铺子一般而言都会明确注明售卖去向,为的就是有人用弩箭机括害人将来追究起来说不清楚的状况。
不过相比而言,弩箭机阔这等事物除了某些权贵买来防身之外,百姓买的并不算多,是以大批量采购用来制作弩箭机阔的终究只是少数。
也只有军营亦或者衙门官府才需要大批量定制,所以,这很好查。
“不是别家,正是国子监。”甄仕远道,“本官已经托匠作监的人查验过,这只寻到的弩箭机括与国子监的属于同一批,而且其上也打了国子监的印记,绝非仿造,应当就是国子监的弩箭机括无疑。”
薛怀听的脸色一变,一下子从石床上站起来,惊道:“不是我的。”
正是因为自己先前借着律法沉默不言,所以此时听到甄仕远找到了这样一只弩箭机括他才急急跳出来辩解。
有这样明确指向的物证,他几乎可以被视作重要嫌犯了。
一般嫌犯与有明确指向的重要嫌犯是不同的。此时,他不会再有沉默的机会了,而是必须开口,不然便是上刑也要被逼着开口的。
“你自说你的弩箭机括丢了,却又在案发地不远处找到了与你一样的弩箭机括,如此证据之下,你还不想说?”甄仕远不急不缓的捻须看着他。
那姓乔的丫头说的不错,将证据推到犯人面前,让人哑口无言,乖乖说出真话真是一件令人畅快的事情。
如薛怀这等人,还没有上刑的必要。
“或者,”甄仕远拉长语调看他,“你要如何证明这只用来杀人的弩箭机括不是你的?”
薛怀双唇颤了颤。
“还有,既然你早得了小厮坤至的通知,又为什么不立时上徐家报信?”甄仕远并不准备放过他给他喘息的机会,他道,“今儿我大理寺刑讯的官差不在,是以本官不准备对你用刑,你若是不说,本官便将你交给刑部了,想来刑部很乐意代劳的。”
反正,最近各部衙门都闲得很,他们大理寺还有个远在山西路的操心他们太闲,送个案子过来,一般衙门是没有这样的下属的。
对付熟知大楚律法与刑法的,就不用吓或者骗了,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明白人自知其中的严重性,自然会乖乖交待的。
甄仕远抬手打了个哈欠,便听薛怀颤着声音开口了。
“我……我说。”他道。
他说。
这就对了嘛!
甄仕远点了点头,让人将薛怀带去刑讯的牢室,若犯人都肯好好配合,他大理寺的工作当真能轻松不少了。
待到薛怀被带进来,甄仕远敲了敲桌子,看着被绑在木架上的薛怀出声了:“薛怀,坤至是你杀的吗?”
问讯,总要一开始先问个主题。
杀人案这种案子的主题自然就是人是不是他杀的了。
“不是。”薛怀摇了摇头,而后下意识的咬住了下唇,半晌之后,才出声道,“不过,我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
甄仕远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说吧!”
薛怀看了他片刻,垂下了眸子:“我先前说的都没错,只是有些事没有说。去而复返是真的,我擅用的文房四宝落在了骊山,眼瞧着天色还早还来得及一个来回,便让我的小厮跟我又走了一趟。只是,去的时候,带上了国子监的弩箭机括。”
带弩箭机括这种东西上山当然不可能是为了观赏的。
被人这么当众取笑一番,起了歹念也是正常的,人有时候一冲动,往往便会做出一些恶事来。
“我原本带上山,是想趁着天黑看不真切,偷偷的在暗处给当众嘲笑我的虞是欢来一箭,”薛怀道,“当然,我并不准备杀了他,也没准备射杀在要害之处,只想着让他腿脚处挨一记吃个教训什么的。”
这话……甄仕远抬了抬眼,他当然不会不信,却也不会全信。
“就算你想让他腿脚受伤,可天黑看不真切,你又怎能保证没有射杀错人?又或者就巧巧的射在腿脚处,没有射入要害?”甄仕远问道。
薛怀脸色惨白,颤着唇:“面子这种事……气急之下委实大过天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当然,带弩箭机括上山这件事之后,他也是后悔的。
“我上山之后,他们却已在阙楼那里,原地一个不剩了。”薛怀道,“急着上山却扑了个空,我当时气急之下,便一通乱射,结果听到有人‘哎哟’了一声,吓了一跳,便连忙停了手。”
再冲动愤怒之下,他也只是个普通的书生,没有杀过人,听到人喊,便本能的停了手。
“那人从雪地里跳出来,我认出这就是白日那个让我间接丢面子的坤至,自然没个好脸。”薛怀说着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手里拿了我乱射在周围的几只箭,笑嘻嘻道让我帮忙做件事,否则就说我用弩箭伤人,送我去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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