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苒道:“我若没猜错的话他这五年间应该是同如今的这一波匪徒混熟了,能混进去的理由也很充分,怨恨官府,毕竟父亲首级被悬城门,这等辱父之仇不共戴天。”
有共同的敌人要混进去并不难。
这个推断也是合理的,没有人质疑,周世林瞟向床上那个人,道:“如此说来的话,这个人就是身份暴露了,才弄成这样的?”
乔苒点头,顿了顿,又迟疑了一刻,道:“我不知道这个人同钱大人是几时达成的合作,是混进去之前还是混进去之后,不过结果都一样,这个人为钱大人提供了线索,眼下东窗事发,自然遭了毒手报复。我想钱大人执意逃狱或许与此事有关。”
当然,这些只是推断,目前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而直接的证据是这个人,可这人眼下昏迷不醒,根本无从问起。
“但他为何要相助钱大人?”秦束蹙眉,“生父明明死于官府之手……”
“或许是因为他发现官府在这件事里也只是一柄行凶的刀,真正执刀的另有其人。”乔苒解释道,“这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而且这个解释,也侧面印证了为何新的匪徒这么快便再次出现了,并且比起先前的更难以捉摸。”
“这些匪徒论本事绝非普通匪徒可以比拟的,这样的本事做什么事不好,却偏偏要做匪徒,而且还要抢占山西路的地盘?”女孩子说到这里,忽地微微一顿,迟疑,“山西路物华天宝。”
这是黎兆让麻脸带的话,此时再想起这一句,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难道……
“这山西路若是物华天宝,百姓就不会过的那么苦了。”周世林摇了摇头,显然对这句话不以为然,“倒是匪徒猖獗的很,左右这里自古出匪徒,地势易守难攻,占山为王这种事再容易不过了。”
乔苒笑了笑,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同周世林说下去,而是转而又对秦束道:“秦将卫官,山西路的匪患猖獗了这么多年,在钱大人之前先三任府尹出事,可见原本的匪徒也是极其厉害的。可这么厉害的匪徒却让钱大人一来便捡了个漏。”
“恰巧有人叛逃,恰巧是其中的重要人物,恰巧清楚匪徒的行踪布局,也恰巧匪徒没有察觉,一网打尽。”乔苒说道,“有这样的桥,不过今日从这人的做法来看,当日的或许根本就不是巧合。”
借刀杀人就是当年那局棋的最后一环,自此,很多当年那些有些古怪的细节似乎都能对上了。
周世林闻言也忍不住跟着点头。平心而论,只要不是她挑的错处不是自己的,在他看来,这样的质疑和推断明明都是合情合理的。
这姓钱的以为自己占了先机,事实上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钱大人之后应当察觉了,所以同这人联手了。”乔苒说着看向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道,“他是人证,这些推断虽然解释的通,却还需要他的证实。”
但这样的推测先前几乎所有不合常理的地方都解释通了,她也倾向于这便是事情的真相。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钱大人的安危,”乔苒转头看向秦束,正色道,“如果当年的事都是对方算计的,那对方的心计手段绝对不在钱大人之下,如此的话,钱大人的处境就很危险,即便他身手了得,堪比三国赵云,敌营七进七出之辈,孤身一人也是极其危险的。”
“所以,这才是乔大人为什么要放我出来的原因?”垂眸看向已经被卸除了铁链的双手,秦束起身,郑重抬手道,“秦束定不辱命!”
至此,他已经听明白了乔大人的意思,她可以抽丝剥茧推断出很多事情,但关于如今的匪徒,关于那些幕后之人,却依旧不是她这等初来乍到的官员所能知晓的。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回身上带了无数秘密的钱大人。
钱大人一旦找回来,很多秘密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第515章一个伙计
直到秦束离开之后,周世林才忍不住看向托腮沉思的女孩子:“就这样?”
女孩子抬眸,笑了笑:“大督护觉得不好?”
不好?周世林摇头:当然不是不好。这个办法很好,既然找到姓钱的,事情就解决了,那就找人把姓钱的找出来。
这个人选她挑了既有能力单打独斗,又了解周世林,跟随周世林多年的秦束去办,自然再好不过。
只是这个办法未免太简单朴素了,就像一样东西藏着掖着好久,好不容易打卡了,里头的东西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件一般。
不刺激啊!这句话一下子出现在了脑海里,周世林吓了一跳,本能的伸手掩了掩唇。
这种严肃的大事怎么能追求刺激呢?这幅看热闹的心态委实是不应该。
“其实他若能找到钱大人,将人带回来于我而言是最顺利的结果了。”女孩子顿了顿,又道,只是这一次,没了脸上的笑容,淡淡道,“这是捷径,但风险太大,所以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另外一件事。”
她不觉的这位钱大人是个喜欢同人合作的人,自然也不会把所有希望寄于找回钱大人一人身上。
“客栈。”女孩子出声道,“这是我们眼下要做的事。”
有捷径自然好,若是没有就一步一步的查。
周世林也回过神来,本能的松了口气:这才刺激!不对,不能这么想,这么严肃认真的事怎么能想这些?
周世林难得的露出些许羞愧之色:不应该啊!
“我们等张解的消息。”乔苒道,“他今晚会来。”
一个想着攀高枝的风尘女子晚上不在自己房中这是很正常的事。
临近暮时,客栈的大堂里坐满了食客,饭菜的香味、食客的谈笑声充斥着客栈的大堂,有人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人斜倚在扶栏边,打量着大堂里的食客。
脂粉扑鼻,花枝招展,是个颇有姿色的风尘女子。
“老吴,你说我去问问她,纳她做良妾,让她跟我走,她会不会同意啊!”从房里出来下楼吃饭的郑老爷痴痴地望着那个斜倚在扶栏边的风尘女子,道。
被点到名的吴老爷白了他一眼,道:“你忘了你落在扬州的小凤娘,金陵的瑶芝,洛阳的珠珠还有……”
一连串说了不少风尘女子的花名之后,郑老爷尴尬的咳了两声,道:“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哈哈哈!”
说笑间,两人往楼下走去了。
……
这两个随行商人的谈话,张解并没有在意,眼下的他是个“风尘女子”,这种事对于“风尘女子”而言是很常见的,实在不必太过介怀。
他摇着手里的团扇,看向大堂里坐着大声嚷嚷的食客。这些食客多是出自随行的商队,再过两日,这一支商队就要离开了。
虽然被劫个精光的多是这些商队,但不是每一支商队都会遭遇毒手的,眼下只能先看着。这几日看来,这些商队中人所行所做所接触的都很是正常,并没有不合理的地方,瞧着应当还没有中招。
他微微蹙眉:如果他们的猜测没有问题的话,那么这些商队中人更有可能是临行甚至就在离开当日不知不觉中的招。如此的话,这两日更要盯紧了。
不过,相比这些商队中的商人,他对这客栈里的掌柜、伙计这些人显然更有兴趣。掌柜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喜笑迎人,一副和气的样子,伙计也是勤快,手脚干净,这客栈当真是从上到下,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