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经过甄仕远的整理已经尽可能的梳理连贯了,可因着事情本身便是极为混乱的,以至于乔苒看完小抄也有一瞬间的发懵,不过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
事情虽说繁杂,可经过甄仕远的梳理其实已经清楚了不少,至少甄仕远想弄明白的问题她看明白了。
没有在冰灯阵里动过手脚这件事只是张、姚二人自己说的,没有人能够证实。即便对方表现的再真诚,不似作假,以查案者的角度来看,这种没有证人的言论就是不作数的。
如果他二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动手脚的多半便是那个仙翁模样的老者了,可甄仕远已经张贴了好几日的寻人令了,直到他发出飞鸽传书的时候,仍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也没有人来大理寺报过见到过这样的人。要知道这老者的模样如此显眼,按说只要见过的应当都多少会有些印象才是。
可事实便是如此,无人见过这老者,仿佛世间根本没这个人一般。
如果他二人说的是假的,那么很有可能此事就与张、姚二人有关,首当其冲的推测就是这两人联合这其中涉及的所有人撒了谎,可不管是情绪状况不稳定的彩娘还是张夫人母子这些人的存在都有诸多人证,要作假并不是一件易事。
如此的话,还有没有别的可能?另外张、姚二人的遭遇会不会同徐十小姐的死有关?
毕竟两个已经失踪三年的人却齐齐参与进了徐十小姐的案子,虽说有这样的巧合,可查案者首先要做的便是排除这种巧合的可能。
案子查到这里,虽说线索有种杂乱,可顺着线索的走向查下去也是可以的,这般的话,线索的走向便进行到了张、姚二人的失踪上。
关于张、姚二人的失踪:最大的问题便是他二人为什么会失踪,为什么会挑中他二人。失去记忆的那一个月期间,他二人又做了什么。
乔苒的手指无意识的在膝盖上摩挲着,想着这一切的缘由。
不知不觉间悠悠摇晃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大抵是脑中想着事情,乔苒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时一行人已经停下休整了,只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中想着事情。直到张解掀开车帘踏上马车走进来问她:“怎的了?这次甄大人的飞鸽传书里有令你也觉得毫无头绪的事情吗?”
这一句笑问让女孩子回过神来,笑着转向他道:“头绪理的差不多了,只是有一些事情不明白。”
张解道:“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
乔苒点头,将甄仕远传来的“小抄”内容复述了一遍,而后才道:“你说那一个月他们为什么会失去记忆?我先时猜想或许是因着本来就没有这段记忆,譬如说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这等缘故。”这猜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毕竟据彩娘所说,她见到的张、姚二人就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是以确实是有这样的可能的。
可张、姚二人因为醒的太过巧合,委实不大像是落水昏迷这等因病引起的昏迷,而且两人之后齐齐失忆更是断绝了这种可能。所以,张、姚二人会有此番遭遇绝对是有人安排的,只是她不明白,费尽心思布局抓人,就为了让张、姚二人躺在床上一个月吗?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
乔苒不明白的是这件事。
熟料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张解听罢只略略一顿,便开口道出了三个字:“摄魂症。”
摄魂症?这样玄乎怪异的名字委实将乔苒吓了一跳,正当她开口想问一问张解这摄魂症是不是同阴阳司有关,涉及人“三魂七魄”之说这种玄乎的症状之时,张解再次开口了:“就是用某种手段让人进入一种任人操控的状态,但并非那等玄乎其神的手段,”似是为了怕乔苒听不明白,张解将“摄魂症”解释的更详细了一些,“听闻刑部曾有一位小吏为了套取那等受尽刑罚也不肯开口的凶犯的口供,这小吏便想了个办法,用一根吊坠在人面前来回摇晃就能让人进入这种状态,而后获取到凶犯的口供。这种手段在民间有些野史中又被称作……”
“催眠。”乔苒开口,眼底一片清明。
这个推断,她怎么没想到呢?
第696章求问
“催眠。”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开的口,张解看向女孩子的眼中忍不住带了几分笑意。
她既然猜到了那便不用他多言了。
不过如果是催眠了他二人的话,为什么要选择这两个人?催眠的这一个月这两人又做了什么?
这一点或许连这两人自己都不清楚,更遑论别人了。
自己不清楚的话不要紧,弄清楚为什么选这两人的原因便可以了。
这二人的职位皆是闲差,论重要程度……呃,委实是有些不够重要。乔苒拧了拧眉心,此时也陷入了与张、姚二人相同的困惑之中。
确实,工部和礼部比他二人职位重要的多的是,实在是没必要挑中这两个人。
如此的话,选中的为什么是他们?乔苒十分不解。
张解也无法回答她的困惑,却想了想,道:“既然不知道为什么选这二人,不妨看看催眠的手段是否有什么禁忌之处。”
他对于催眠这种事了解的不多,先前提起的那位刑部小吏的事情虽说确实有成功叫口风极紧的凶犯开口的情况,不过大多数情况之下,并不能成功。可以说催眠手段成功的可能性并不算高,这也是为什么听起来如此好的办法,刑部却并未全衙门上下一同运用的缘由。
直至如今,刑部衙门的审讯手段仍然以“刑”为主,实在是审不出来才会叫那小吏来试上一试,毕竟除了极少的成功之外,大多数都是失败的。
能扛过重刑的凶犯,皆不是寻常人,其心志坚毅远超常人,并不会被轻易催眠……等等?心志坚毅?
想到这里,张解正欲开口,对面的女孩子却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若说催眠禁忌的话,我听闻心志比旁人坚毅的人并不容易被催眠到。”
在现代社会,也有催眠来治疗心理病症的事情,有些人潜意识里十分抵触被人窥探内心,便不容易催眠成功。
虽说事情不能一概而论,不过在大楚,用心志坚毅来解释倒是也能将大部分情形概括清楚了。
如果说心志坚毅的话,一个常年闲职,夫妻恩爱,家庭和睦,所求不多,知足常乐,另一个同样常年闲职,喜好玩乐,素日里怕是二人也没有机会去锻炼什么意志,如此的话,这二人算不算得容易被催眠手段利用的人?
这个猜测至少在选择这两个人的原因之上能解释得通一部分。可是心志不够坚毅,容易被催眠的人比比皆是,为什么又选定这二人?
二人再次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乔苒突然“咦”了一声,道:“姚晃是礼部的官员,端午龙舟节这样与民间百姓同庆的大节,他当日在场,那么各部衙门,尤其是礼部这等尤为讲究的衙门在端午节当日应当不会选择一个生肖属相八字与当日相冲的官员在场吧!”
这是自然,张解点头,道:“似这等大节日,礼部都会提前核对一番参与人员的名单八字等内容的,先时年宴就有几位大人是临时替换上来的,原因便是相冲。”
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大楚自开朝,不,不说大楚了,就是往上数各朝各代,都有讲究,否则民间嫁娶为何要挑吉时吉日?
“姚晃当日在场应当是与当日并不想冲。”张解说道。
女孩子闻言双目顿时一亮,道:“所以,就是说姚晃的生辰八字是上交上去的,可说只要有心,能看到的手段有无数种,对是不对?”
张解迟疑了一刻,点头道:“应当如此。”
“那个同你本家的张明在端午前书房曾经遭窃,丢失了一些事物,里头有两份过了期的路引,对是不对?”女孩子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眼神微妙,“路引上应当有张明的生辰八字吧!”
一件旧衫,一套文房四宝,两份过了期的路引和几本旧书,旧衫与文房四宝或许其内另有乾坤,但此时要发现旧衫和文房四宝的问题,几乎可说痴人说梦了。毕竟丢失之时,那位张夫人和张明二人都没有发现其内的问题,三年之后,让见都没见到的她和甄仕远来发现这些事物中的问题怎么可能?如此的话,在剩下的路引和旧书之间,甄仕远似乎一开始更偏好旧书里有问题。可《论语》《中庸》这些书却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这些书里会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旧书的话,那此时唯一剩下的便是过了期限的路引了。
路引是大楚百姓出行到大楚各地入城检查所需的物件,其目的是证明其人的身份,所以路引上关于此人的一些重要信息都是全的,包括人的出生地、出生年月时辰、籍贯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