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真假最后还是要人过来证明的,不过看绿意如此笃定的模样,应当不会有问题了。
所以,凶手就是真真公主?这个念头从甄仕远脑海中一闪而过,便暂且压了下去。
真真公主确实有可能就是最后的凶手,不过眼前这个绿意还藏了别的秘密,虽然不管如何,直接调换药丸的是她,就算是真真公主指使,此番绿意也是死罪难逃!可若不是真真公主指使呢?
这个念头一旦起了便再也收不住了。
想起先时紫檀的死状,再看眼前绿意神情激动的样子,活了大半辈子,看了不少人的甄仕远自诩自己的眼光多半不会出什么岔子,眼前这个绿意怕是一早就打定了寻死的注意。
一个还活着又如此重要的人可不能让她无缘无故死了,所以,眼下还是要暂且安抚住这个绿意,至少在查出她身后的秘密前先安抚住她的情绪。
至于绿意和紫檀的目的此时也已经很明显了,虽说绿意说的应当是实情,可从她口中道出的真真公主的秘密无一不是在引导他去想真真公主有实力也有能力作恶,而且连血脉至亲都敢暗害,害徐十小姐也不足为奇了。
于是,甄仕远想了想,对绿意道:“你说的若是经过查证没有问题的话,害死徐十小姐的就是真真公主这一点无可置疑了。”
绿意本能的点了点头道:“我特意将药罐藏下来就是为了今日。”
哦?是吗?甄仕远挑了挑眉,眯眼看向面前的绿意,这婢子还未留意到自己无意间说了一句自相矛盾的话。
第722章乞儿
在任何案子中,事情的前后顺序都至关重要。
他相信所谓的“无心之语”才是真正的真心话,也就是说绿意当日动手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藏药罐这种事。
这一点与绿意最开始说的对徐十小姐动手待到徐十小姐出事之后日夜寝食难安才会想到揭发真真公主的恶行这些话自相矛盾了。
甄仕远没有戳破绿意的无心之语,只是认真的想着事情前后的顺序。
所以,是不是可以推测出绿意和紫檀一开始就想着借徐十小姐这件事来揭发真真公主的恶行?若是如此,徐十小姐的死或许还当真同真真公主无关了。
这件事应当只是个引子,是绿意和紫檀为了引出真真公主的恶行所做的引子。至于徐十小姐的死或许只是意外,毕竟在民间,徐十小姐“推理”的能力在外,这两个侍婢生出想借徐十小姐的手解决真真公主的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当然,若是一个万一,徐十小姐死了,以徐十小姐的身份也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这只是下下策。
只可惜,最终事情的走向就是下下策。
甄仕远想到这个可能,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他看向眼前一副“慷慨就义”模样的绿意,拧起了眉头。
可直至现在,他仍然猜不到绿意和紫檀做下这些事情的动机,所以,还是要再查一查这两个侍婢了。
对方是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自然不能硬着来,只要真真公主还未被定罪,她便会好好的活着,等到公主被定罪的那一日。甄仕远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独自出了屋子。
所以,关于绿意和紫檀两个侍婢的过往还是要好好查一查。
绿意自然不会主动交代事情的经过,所以还在大理寺的其他几个侍婢便要重点审问一番了。
……
夜已深,几个侍婢早已撑不住开始犯困了,可见到眼前这个大步走进来的大理寺卿时,几人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没想到这位大理寺卿这般“尽职”,看多了将事情丢给下头人去做的上峰,这位上峰简直尽职的令人意外。
不过此时这位“尽职”的大理寺卿对她们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
几个侍婢互相对视了一眼,表情颇有几分耐人寻味:也不知道这位大理寺卿又想做什么,看绿意的背主,多半是想背叛真真公主,难道这位甄大人还当真想动公主不成?
几个侍婢心中有些复杂:一面觉得他麻烦事多,一面却忍不住打心底里多了几分敬佩。这大概就是话本子上所说的“不畏权势”吧!
几人心中猜测纷纷,可没想到这位大理寺卿一进门,便道:“你们与绿意认识多久了,对她又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着实有些出乎几个侍婢的意料之外,看这位甄大人先前的样子似是准备不畏强权的,怎的一回来居然又问起了绿意?
看这几个侍婢眼下还在动心思,甄仕远有些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道:“绿意没事,尔等且将你们知道的尽数说来!”
原来绿意没事啊!不过对这位甄大人到底想做什么,几人更糊涂了。
可此时多说无益,也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绿意是公主身边的老人,”其中一个侍婢最先开口了,几人互相看了看之后,她又开口道,“比我们这些人到公主身边的时候都要早,哦,不对,还有紫檀。”
所以,若说真正的老人,那也只有绿意和紫檀两个了,她们都是陪着公主自离开封地来长安时的老人了,在公主身边已经呆了多年。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绿意和紫檀突然齐刷刷的背叛公主才会叫她们吃惊。
“关于绿意和紫檀我们知晓的不多,不过早些年听已经去世的府里老人曾说过绿意和紫檀被卖到王府时官话就说的极好,说是牙婆从京城带去的,为的就是陪同公主进京。”
这话也是有道理的,王爷王妃心疼独女,自要找两个京城里的“老人”陪同左右。
“至于绿意和紫檀她们家里头听说都是生病死的,为了安葬家人,两人转辗自愿卖身为奴。”那侍婢说道,“所以如今她们也没什么亲人,逢年过节,也不见她们离开的,因着这个缘故几乎一直伴随公主左右,所以公主对绿意和紫檀格外好,珠钗首饰也是说赏就赏。”
可说这些年,就公主手头露出的钱财都够绿意和紫檀在长安买宅子了。说些没有骨气的话,只要不涉及性命危险,哪怕天天挨两巴掌,她们也是愿意的。
当然,这好是相对的,或许绿意和紫檀并不喜欢这等一不留神便会挨巴掌的日子吧!
这侍婢话音刚落,另一个侍婢却突然出声道:“也不能叫没什么亲人,我有一回跟着出门采买物件,就看到过绿意和紫檀在同一个人说话,她二人越说越激动,说到激动处甚至还落了泪,我实在好奇便看了一眼,这一看便吓了一跳。”
正是因为这吓了一跳,所以让这个侍婢将这件事记得十分清晰。
“那人看模样打扮是个乞儿呢!不过那模样实在叫人此生难忘。”侍婢说着开始比划了起来,她指上自己左眼的位置道,“这里是空洞洞的一个窟窿,可吓死人了。”
如此吓人的人,绿意和紫檀非但不害怕,还对着这乞儿落泪,若说他们不认识,谁信?
这般一个被挖眼的乞儿确实是特征十分明显,至于其他的,侍婢想了想,又道:“头发乱糟糟的,穿着破旧的棉衣……”
这种头发乱糟糟穿着破旧棉衣的乞儿到处都是,委实没什么说服力,而说道至关重要的脸,侍婢却摇了摇头,道:“脏兮兮的,我看时吓了一跳,也未细看。哦,对了那乞儿的声音很好听,讲话文绉绉的,像学堂里的先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