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族长昨晚还在的,睡前还看到他呢!可今日早上人便不见了。”为首的乌孙人说道。
不管是不是乌孙人,在长安城里丢了个人,找到衙门来便没有不接手的道理。
甄仕远点了点头,安抚了几句那为首的乌孙人,而后开口问他们:“你们乌孙小族长是今早什么时辰不见的?”
原本不过是随口一问,想知晓的更细致一些,却没想到方才还比划着手脚激动万分的几个乌孙人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互相看了看之后,最终还是那个为首的乌孙人站了出来,他叹了口气,道:“只知晓昨晚入睡前还在,今早什么时辰不见的却是不知道了。”
那这无法断定的失踪时辰也委实太长了些了!甄仕远皱眉,对着几个乌孙人给出这样的回答有些意外。
毕竟不管是从年宴上这几人找到人时欣喜若狂的反应还是从今日找不到人时的焦急来看,这几个乌孙人对那位乌孙部落小族长都是十分紧张的,当然只剩一根独苗了,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
将心比心,甄仕远觉得若自己是这些乌孙人的话,定会对小族长的安危分外重视,不说时时刻刻守着,却也不可能连人几时丢的都不知道。
甄仕远的疑问乔苒自然知道,在来的路上也已经问过了,是以见状便开口主动提那几个乌孙人解释了起来:“听闻小族长不喜欢人时刻盯着,先前他们有过几次暗中保护的举动,被小族长发现之后,生气发怒了,是以晚上入睡之后,他们便不敢再盯着了。”
这话是解释了这些人夜晚为何没有在暗处守着的缘故。至于早上,乔苒顿了顿,又道:“小族长习惯睡懒觉,是以他们也不会太早便去寻他。至于小族长这懒觉睡到什么时候,午时前怎么也会起来,所以,不到午时他们也不会去敲小族长的门。”
乔苒来的路上早已将能问的都问过一遍了。
因着这位乌孙小族长的奇怪的作息,是以直到午时,没见小族长出来,这几个乌孙人才去敲了房门,听到里头没有回应,这才急了,撞门进去之后便发现小族长不见了。
他们本不是汉人,不过是近些时日在长安坐客而已,长安虽好,不过对于他们而言,还是不熟悉的。是以,发现小族长不见了,他们一时没了主意,只知晓大家一同出门找人,直到在路上碰到了回京的乔苒一行人,这才记起大楚的规矩,可以找官府帮忙。
当然,这规矩他们显然也没弄清楚,如果是小族长丢失这种事应该是去长安府衙找何太平的,而不是拦大理寺的人。只有一种情况不需要通过长安府衙直接来大理寺,那就是小族长出事了!
这倒不是乔苒不安好心这么想,而是接手的案子多了,作为大理寺官员的本能。从年宴看了小族长反应的那一日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后来因着徐十小姐的事情也无暇理会,此时才忙完徐十小姐的事回京便遇上了乌孙小族长失踪的事,这委实是不得不叫人乱想。
或许,这些乌孙人误打误撞,还真没找错地方。
不过此时,这里的事情还是要知会长安府衙一声的,越俎代庖这种事,虽然以甄仕远和何太平两人的性子和交情应当不要紧,但还是说一声的好。
官场上的事甄仕远自然清楚,此时早着人去长安府衙走一趟了。
对小族长的事情,甄仕远显然与她的想法是一样的,咳了一声之后先吩咐官差带人出去寻人。
因着事发突然,此时还没来得及画下乌孙小族长的相貌,不过这关系其实并不大。乌孙人的长相与汉人相差很大,尤其还是个漂亮的乌孙少年,这模样的人放人堆里一眼便能看到,便是问询,只要描述一番乌孙小族长的长相,想必但凡见过的也很容易记起来。
一声吩咐下去之后,大理寺的官差顷刻间便走了大半,待到官差走后,甄仕远才叫住了也欲一同跟着出去继续寻人的乌孙人,道:“这等事乃是我大理寺所擅长的,不管乌孙小族长是被人抓走的还是自己主动走的,在他失踪的屋中必会留下或多或少的线索,所以,还劳烦各位之中熟知小族长性情的同我等去一趟使馆,看一看小族长失踪的屋中,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话虽然有些拗口,不过几个乌孙人还是听明白了。他们虽然此时心急如焚,却也知晓眼前这位大理寺卿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为首那个乌孙人便同身边人说了几句,而后上前对甄仕远道:“我同大人去吧!”
甄仕远点头,眼见剩下那群乌孙人离开之后,目光便落到了一旁正与裴卿卿和张解小声说话的乔苒身上。
虽说他们这些人一路赶路辛苦,不过坐马车里的两个女孩子看起来精神还是不错的样子。甄仕远见状,自然毫不客气的对乔苒道:“既是你带来的人,你同本官一起去吧!”
张解自不用说,从女孩子没有开口遣人将那些乌孙人送去长安府衙便看出她想接手这件事了,所以对此他只嘱咐了她一声“小心行事”。
乔苒朝他点了点头,看向裴卿卿。
张解都不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裴卿卿表示理解,却没忘记瞟向那个许久不见的甄大人。这大人多大的人了,怎么什么事都要叫乔小姐操心呢!连找个人都要乔小姐帮忙,也真是好意思。还好,她在洛阳可没有不好意思的替他省钱,不然可叫乔小姐亏大了。
才回来,连热茶都没喝上一口便又担上事了,同甄仕远离开大理寺经过正中大堂时,乔苒下意识的往徐和修和谢承泽的位子看了一眼。
他二人也正往这边看来,见她望过来,徐和修朝她挤了挤眼,而后指了指身下的坐垫,一旁的谢承泽倒没有挤眉弄眼,只是端着热茶遥遥朝她一举杯。
乔苒还以一个白眼,只是眼里却多了几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这两人是在笑她回来之后连坐都没来得急坐一下,热茶都没喝一口便又出去做事了,这当然只是玩得好的朋友间的玩笑,乔苒心中有一瞬的高兴,甚至生出了一种恍若重新回到了她初来长安时的情形了。
那时,她与张解的感情还不明朗,他二人是张解最好的朋友,也即将成为她的朋友。
只是有些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不可能回到过去了。乔苒再次看了眼这两个仿佛已经彻底从徐十小姐的事上走出来的人,抬脚跟上了甄仕远。
所谓使馆,便是异邦来使下榻之处,来长安的异邦使节都会住在这里,可八方来朝的长安城使馆里却并不是只住了一国的使馆。
这是甄仕远和乔苒走入使馆之后才知道的。
原来,长安城的使馆里居然住了好几国的使节,而此前,除却被陛下领入年宴的乌孙人之外,有好些他们之前甚至根本不曾听闻。
“使节之事由礼部接手,不过有好些异邦的使节前来大楚之事,大抵除了礼部之外也没有别部衙门知道了。”甄仕远唏嘘了一声“礼部还真够低调的”便接过使馆小吏递来的册子翻阅了起来。
册子上记录着除了匈奴乌孙部落的人之外,住在使馆里的有同来自西域天竺的使节,也有来自海外倭国与高句丽两国的使节。
所以,如今的长安城使馆里住了四国的使节。
第734章戳穿
“不是所有使节来长安都是为了大事,有些不过是为了送几个学生来长安国子监读书而已。”派来的礼部官员是个熟人,姚晃笑着朝甄仕远和乔苒打了个招呼,解释了起来,“我长安国子监中异邦学生不在少数,他们仰慕大楚中原文化,也渴望习得中原礼仪律法之流,有些学成之后会回归家国,以所学报效国家,有些则因喜欢大楚中原文化而在长安定居。”
中原文化源远流长,这也是八方来朝的原因。
“在使馆里的高句丽人同倭国人便是送学生来长安国子监读书的,因不涉及国与国之间的交涉,便只由礼部出面交待,安置好三餐住处,”姚晃解释的很认真,毕竟也是熟人了,所以他没有半点搪塞的想法,说完高句丽和倭国使节之后,他便伸手指向了一旁一群穿着袈裟的天竺僧人,道,“至于天竺人则是为了找寻一本天竺失踪许久,前些年却听闻在大楚出现过的佛家经文而来的。”
这些异国使节尤其是高句丽同倭国人的相貌其实与汉人是有些相似的,可即便是穿着一样的汉人衣裳,汉话说的再好,言谈举止之间却也有些微的差异,所以经由姚晃介绍之后,众人很快便分清楚了各国的使节。
顿了顿之后,姚晃便接着说道:“按理说这些使节来自不同的异邦,应当也没有什么交集……”
岂料这话还未说完,便被使馆的小吏打断了,那小吏忙道:“来的时候没什么交集,在使馆住了一些时日之后,习惯又不同,磕磕碰碰定是有的。”
这话倒有些道理,别说是异邦人了,就是同是大楚人甚至四邻街坊,住在一个屋檐下总会吵起来。
今日这个的篮子放在你家门口了,明日你家的馊馒头丢到我家窗下了等等,琐碎的闲事不少,自然会有争执。
“所以,乌孙人在使馆里可同哪国的使节有过争执了?”在去往乌孙小族长屋子的途中,甄仕远顺嘴问了一句。
使馆小吏闻言忙道:“有的有的,都有过呢!同天竺僧人的冲突是因着他们那小族长要早起,天竺僧人早睡早起,每日都要念经,因着这个事同另三国的使节都发生过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