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暴?”蒋赟笑得露出了牙,“我连家都没有,哪儿来的家暴?”
章翎想了想,突然拿出手机打电话。
蒋赟不知道她打给谁,就没吭声。电话接通后,他听章翎说了一句:“喂,妈妈,我想问问你,你下午在医院还是在家?”
蒋赟:“?!”
他叫起来:“你要干吗?”
章翎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继续讲电话:“我跑完了……嗯,是这样的妈妈,我同桌蒋赟……对,就是小卷毛,他今天登山脚扭伤了,我想带他去医院看看,你在的话我就直接来找你了,行吗?”
蒋赟:“……”
“好,那我们回学校后,我就把他带到四院去……嗯,好,谢谢妈妈,妈妈再见。”
章翎挂掉电话,对蒋赟比了个剪刀手:“搞定,三甲医院骨科主任医师帮你看病,她总比你分得清吧?”
蒋赟懊恼地大叫:“谁说我要去医院了?!”
章翎:“不要钱的。”
蒋赟:“……”
章翎:“如果要用药,去我家拿吧,我家都有。”
蒋赟恶狠狠地瞪她:“如果要拍片呢?你家连X光也有啊?”
“那就拍片。”章翎勇敢地与他互瞪,“医生都叫你拍片了,说明她用肉眼已经无法判断你的伤情,需要借助设备,你是觉得你的一只脚值不了这些钱吗?”
蒋赟真的很想对她说,别说一只脚了,他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值什么钱,活了十几年,他从来没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是面对章翎的善意,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章翎拍板:“就这么定了,下车后你跟我走。”
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2点多,五中的师生们结束了重阳节活动,下山回到停车场。
高一(6)班的学生陆陆续续上车,走在最前头的几个看到章翎和蒋赟都有点吃惊,但也没多问,因为涉及蒋赟,他们并不在意。
章翎起身去了原来的座位,看着她的背影,蒋赟竟有些舍不得。
邓芳带着萧亮和许清怡去与学校领导拍合影,同学们在车上等待,叽叽喳喳地聊着天。蒋赟又一次头靠玻璃闭上眼睛,开始后悔刚才吃了太多东西,一会儿估计会吐个精光。
突然,最后一排的刘陈飞大叫起来:“我游戏机呢?!我游戏机不见了!”
他有一台心爱的索尼PSP,来的路上就在玩,萧亮说没必要的东西都别带,刘陈飞就把游戏机留在了车上。
几个男生在最后一排到处找,刘陈飞翻遍背包、口袋,都没找到,其他几个人也都掏了背包,游戏机完全不见踪影。
他们的动静吸引了车厢里很多同学的注意,只有蒋赟充耳不闻,正在酝酿睡意。
有人帮忙一起找,摸座椅的缝隙,跪在地上看座位底下有没有,也有人提出疑问:“你是不是带下车了?落山上了?”
“不可能!”刘陈飞无比确定,“我就放在这儿,就这儿!还盖了件衣服,我知道上山后没时间玩,带它干什么?”
他转着脑袋看来看去,视线最终停留在蒋赟身上。
刘陈飞上车很早,知道蒋赟跑完就下了山,一直在车上,他看了蒋赟一会儿,过去拍拍他的肩:“喂,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游戏机?”
蒋赟睁开眼睛看他,眼神冷得像冰:“别碰我,傻逼。”
刘陈飞气坏了:“你一直在车上!现在我游戏机不见了,问问你都不行啊?我没怀疑是你拿的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一句话就勾起了所有人的记忆——蒋赟小学时,偷过东西。
车厢里安静下来,因为人没到齐,车上又都是精力旺盛的学生,司机嫌吵,一直没上车,这时候邓芳和萧亮都不在,群龙无首,没人敢出来说话。
除了章翎。
她走到车厢尾,指着倒数第二排另一边的座位,对刘陈飞说:“我也一直在车上,就坐在这儿和蒋赟聊天。我没看到游戏机,我和他连座位都没离开过。你再仔细找找,如果真的在车上,不会不见的。”
刘陈飞说:“学委,你上山了,我们都看到你了,你是后来才下的山,蒋赟就没上过山!你又不是和他一起上的车!”
这是事实,章翎看了蒋赟一眼,男孩子没说话,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现在,他分明正处在舆论中心。
章翎说:“我的确不是和蒋赟一起上的车,但他没上山是因为脚受伤,他不会拿你东西的。”
刘陈飞哪这么好糊弄,语气也重起来:“学委,我不是不信你,但这事你没必要帮他说话!你让他把背包打开给我看一眼,拿没拿,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凭什么?”章翎还没回答,蒋赟已经站了起来,冷冷地看向刘陈飞,“你丢了东西,就要看我包?那我说我丢了两千块钱,你肯不肯给我看你的包啊?”
“我肯啊。”刘陈飞一把拎起背包伸到他面前,“你看,随便看,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几个的包你都可以看,看看有没有你的两千块钱!看完了,把你的包打开给我看一眼,行吗?”
刘陈飞之所以咬着蒋赟不放,是因为他确定自己把游戏机留在了车上,而蒋赟,在他下车时正在脱衣服。他们几个已经是最后下车的一拨人,合理怀疑,蒋赟是最后下车的那个人,又确定是最早上车的那个人。
游戏机不见了,还能凭空消失吗?不怀疑他,怀疑谁?
更何况,他是个有“前科”的人。
蒋赟抿着嘴唇怒视刘陈飞,双手已经握成了拳。
章翎挡在他面前,说出一句出人意料的话:“刘陈飞,你为什么一定要看蒋赟的包?他都没带包上山,就算他背包里真有游戏机,说不定……也是别人故意放进去的。”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别说刘陈飞和蒋赟感到震惊,别的同学也都傻了眼。
刘陈飞难以置信:“学委,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故意栽赃他?我有这么下作吗?!”
蒋赟拉了一把章翎的手臂:“你别胡说,我包里没有!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破游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