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桂参家的料到这丫头不会入眼,却也不想这就惹怒了主子。她硬着头皮复述道:“老太太说是已经定下了,往后公子就这么一个通房也是随侍大丫鬟,这丫头是新来的,叫福……”
“这等腌臜蠢物来作我的通房?!”桂参家的还未说完,就被少年厉声打断。
楚山浔气得重重一拂袖,眯着眸子冷冷地盯着中院的那抹身影。
桂参家的骇了一跳,这小公子确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可他却极是孝顺,从未对老太太的安排有这般大的反应。
正想着怎么化解这一段过去,那边楚山浔也怕伤了祖母的心,平复下来后,挥手道:“桂姨奶奶,你回去告诉祖母,孙儿明白她老人家的苦心。往后定然不会辜负她的期望,定会出将入相,光耀我楚家门楣的。”
说罢,他像瞧畜生般又望了中院里的人一眼,那眸中的寒气厉色全然不似这年纪该有的模样。
桂参家的心道公子是越发懂事明理了,也就告辞回去复命。路过中院的时候,她瞧了眼还在等候的福桃儿,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丫头恐怕日后不好过了。
中院里站着的福桃儿仍是束手静立,她隐隐觉着有些后悔,早知真不该为了30两银子同楚府签什么五年的身契。这下可好,只盼主子莫要真留她作了通房。
未时的日头渐渐毒辣起来,那忧心的念头慢慢被炙热炎夏的不适替代了。
福桃儿站在漠远斋盛夏的烈日下,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便同凉殿中的那个天之骄子牢牢地捆缚在一起。他们会牵绊曲折地走过这一世,从今后,再也无法挣脱对方。
第4章.烈日
漠远斋的小丫鬟们来来去去,也只是对着中院久候的人儿窃窃私语,她们或是疑虑,或是笑闹着,搞不清这新来的身份,却无人注意八月未时的日头有多烈。
不过才半个时辰不到,福桃儿已是有些晕眩,她本就体胖畏热,兼之往常劳作,吃得也都是剩饭,身子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强健。
这四周陌生的环境,冷漠的眼神,都让她心头愈发不安。主子也不说让她留下,或是离开,这也不知道是要她候到何时去。
忽而内院走出个浅嫩荷叶绣边的绿衣少女,她身量高挑眼角斜飞,瓷白的皮肤在日阳下显得耀眼光洁。碧树径直走到福桃儿身边,不声不响地含笑打量了她一番。
“问姐姐安。”福桃儿不明就里,只觉这少女容色出挑,自有股心比天高的清高气度。
碧树呵得掩口笑了声,仿若自语般含糊了句‘我当是什么天仙呢。’继而她歪了头撇嘴轻蔑地看过去,存了些恶毒的戏弄心思:“你可站好了,咱五爷可不是好相与的,若要造次,打你四十板子都是轻的。”
说完了这话,碧树勾着唇细看她面上神情,却见她淡淡的,连眉都不曾皱一下。也就觉得无趣,哼笑了声便自去喝茶躲凉去了。
初来乍到的福桃儿表面上还是沉稳安静,心里却是如坠冰窟。
要知道,纵是只签了年契的奴仆,像这等人家的主子,要杀要剐,那还真就只是一句话的事。哪怕律例上对官员私德有严明规定,可主子要寻你个错处,棒杀了去,那还不容易。
站在明晃晃的日头里,天上一丝儿云都没有。福桃儿愈发站得稳当恭敬,额间的汗珠却顺着下颌滴落进尘土,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对未来的恐惧,让她的身子有些站不住。
而此刻两进院落里的楚山浔刚作完了一篇策论,正颇为烦闷地捏着豌豆黄细品。
书屋里凉气阵阵,一旁摇折扇的换成了纤云。
老太太忌惮画沉的品貌气度,这楚山浔也只是贪图她侍奉得当,倒并没什么别的心思。因此,全然没有听画沉委婉哭诉,直接就喊了二等丫鬟纤云贴身服侍。
纤云没有画沉出挑,性子也婉顺怯懦些,她素来最听话,才被画沉挑中了进来伺候。可论体贴细心上,她便不够让挑剔的楚山浔满意了。
怕主子热,纤云放了自个儿的舞蝶团扇,改拿了把极沉重的山水折扇。
她抡起秀臂,连续不断地以扇着凉风。等着手酸无力之际,却见主子皱起好看的眉峰,不耐地扫了她一眼。
“风这般大,是要让人受寒吗?”楚山浔方才吃了冷食,如今只觉周身凉爽,被她这一伺候,倒是有些泛冷起来。
纤云赶紧放了折扇,小心地立在一旁。想起小厨房炖了银耳奶露,她刚想开口替主子端盏热的来。就见少年腾得从凉榻上起身,吩咐道:“镇日闷在这处怕不要蔫了人,更衣,叫备马,本公子要去城外骑射。”
看出主子言语间的烦躁,纤云虽忧心却也不敢有话,当下从衣柜里寻出窄袖胡服和帷帽,却又因衣服太厚叫少年斥责了。
她忽然怀疑画沉什么也不交待,叫她作这‘好差’是要刻意弹压,差点便要委屈地落泪。
终于还是收拾停当,楚山浔一身干练装扮,步出房门只觉热浪扑面,刹时便解了几日来冰室的萎顿。
他大着步子提着良弓朝外走去,穿过中院的时候,便无可避免地看到了那个新来的‘通房’。
院门呼啦打开,来往的丫鬟仆妇纷纷行礼,口中恭敬地喊着‘五爷安’。
福桃儿闻声头晕目眩地朝声音处看去,只见一个执弓少年,头戴扁圆斗笠,纬纱没有放下。他斜眸不经意地撇来,生就的一双极明丽澄澈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尖带着些北人的飒爽。
端的是雪肤花貌,又丝毫不显女气的好容貌。
福桃儿被太阳晒得全身发烫,只觉的后脖子的皮都要蜕了去。她恍惚间恰同楚山浔对望了个正眼,想是十五年来也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一向持重慎慧的福桃儿竟愣在了当场。
“哼!”少年张扬眼底闪过不加掩饰的厌恶,他扬手将纬纱打落,径自从胖丫头身侧走过,“哪里来的山野东西,见了本公子行礼都不会吗?”
少年的声音还有些童稚,身量也只比福桃儿高数寸。也不知是哪儿来的无名火,他今日便着意想刁难眼前这个丑胖的丫头。
恰好画沉经过撞见了,见福桃儿就要欠身,她立时摆出一等丫鬟的架势,板着脸悠悠地说了句:“头次见主子要行大礼,规矩也不懂吗?”
觉出他们的恶意怒气,福桃儿只得晃着身子,跪了下去,双膝触上炙烤一日的青砖地面,顿时烫得她极轻地嘶了声。
“奴婢福桃儿,请五爷安。”
她的声音又轻又哑,带着明显的疲惫和难受。说完这句后,就乖顺地竭力板正了身子,只是低着头等着回应。
长久的静默后,楚山浔俯视着脚下人有些摇晃的身体,他忽然便觉得自己有些无聊,竟要亲自打压这么个丑胖低贱的丫头。
无趣过后,一股强烈的叛逆再次催上心头,他突然俯身用两根纤长有力的手指捏住了少女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
骤然被人挟持着朝向碧空,福桃儿骇得清醒了大半。她细长的眸子透着明显的愕然,惊骇地望着面前的胡服少年。
良弓上硕大的羊脂玉压贴在她脸上,触感冰凉与这院里的暑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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