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崖边罪恶
话音才落,封氏立时便肃然敛了笑意,晓得缘由的几个婆子丫鬟也都朝她看去。
一时便有些冷场。
“嗐,后日便要十五了,你这丫头混说什么死不死的。”桂参家的讪笑着上前,“还不快起来,同老太太说些好听的。”
封氏也不搭话,只是捻起颗剥好的石榴籽放进嘴里。
“人命关天,求老祖宗开恩。”福桃儿心下愈发惴惴,便还是垂首跪正了身子,放大了声音。
她不想因自己害了人一条性命,哪怕雪歌的确欺负了她许多次。后日便是中秋佳节,若要见了血光也不吉利,凭这个,福桃儿觉着还是有两分希望的。
“希妹,你过来尝尝,这糕饼是不是太甜了些?”
封氏仍是没有回话,反倒将桂参家的叫回了身边。一众人就这么闲谈平城的闺中趣事,再无人去管地上的胖丫头。
过了会儿,两位小姐胆大,指着福桃儿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玉音掩口暗笑这丫头的粗陋面貌,玉枝也疑惑地悄声问她的身份。
见状,封氏喝了圈茶点,终是叹了口气,板正了面孔朝底下开了口。
“老身倒是看漏了你,本以为是个闷嘴的葫芦,却是个有主意的。”
福桃儿赶紧回道:“奴婢胆小,受不得那场面。还请老太太万万开恩,雪歌已经知错了。”
此处人多眼杂,她绝不敢多讲一句旁的,只能再三恳请主子收回成命。
两句一说,封氏绷了一张脸,凉亭内外的众人也就又不敢多置一词了。桂参家的正着急,却低头瞥见老太太淡笑一下,同她使了个眼色。她是多少年的老仆了,立刻接了意思。
“采月,你陪她回趟漠远斋去,告诉那两个监房的放了人。就把那丫头赶了回去,不许给她药钱的。”
藕生苑的一等大丫鬟采月点头称是,喊了两个小丫鬟便去扶地上人。
“奴婢多谢老祖宗宽宏。”福桃儿心里一块巨石终是落地,千恩万谢地便同采月一并回去了。
遣退了众女眷,封氏笑着拍了拍桂参家的胳膊:“到底是你,都不消我在后辈面前费口舌的。采月带的两个人牢靠吧。”
“您只管放心。”桂参家的敛手低语,又不解地问了句,“那福丫头也是放肆了,您怎么?”
她拖长了语调观察着封氏纹路深刻的面容。
“起初我不理她,就是告诉她这个。”封氏笑着叹了口气,“能为仇寇求情。这么个干净人儿,在这深宅大院里,苦的是她自个儿。可往后侍奉主母,这样赤诚之人岂不更妙。”
桂参家作恍然大悟状:“您为了五爷真是用心良苦。”
那边福桃儿怕变故,带着采月三个疾步快走,到的漠远斋才用了二刻不到,远远地瞧见祁大年还等在门前,她终于长吁口气。
“退下吧。”采月到底是经年的一等丫鬟,往那两个行刑人跟前一站,气势都毫不相让的,“老太太的令,送她家去,不许给一分药钱。”
两个小的便陪着监房人要去押送雪歌,才将那捆缚的锁链解下,就见那浑身是血的小丫头翻滚下来,趁人不备,踉跄着朝福桃儿撞去。
小丫鬟一片惊呼,正要去拦,雪歌却流着泪跪在了青砖地上。
“姐姐……”她哭着一阵剧烈咳嗽,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我真是糊涂啊……呜……”
“这是打了几杖。”福桃儿瞧她血赤糊拉的极是不忍,摸出丝帕就替她拭泪,“不好再哭的。”
雪歌只顾摇头,却是哭得更凶狠起来。
虽然福桃儿自个儿从小吃尽苦头长大的,却最是见不得人家在她眼前凄苦,反倒是对自己,伤了疼了的,忍忍也就化解无事了。
“唉,家去就好了。往后就好了。”她故作口齿含糊地安抚,动作隐秘地从怀里随手摸了个小银角子,又迅速地朝雪歌手里塞了。
雪歌震惊地抬眼看去,却被她高声斥了句:“你从今后万莫再为恶贪小,务要良善为人,勤谨处世。”
她自以为无人见着,手脚也的确是迅疾隐秘。可在场却有三人瞧在了眼里头。
习武的祁大年自然是头一个瞧见,他方才和鹊影说话,闲着把这段原委都知晓清楚,这会儿便心惊这胖丫头的做法。
第二个便是鹊影,她和顺微垂的眸中透着紧张和忧心。
第三个瞧见的却是同丫鬟们说话的采月,她心底暗嗤,笑这位傻通房多此一举。
望着几个押着雪歌离去,福桃儿才觉出周身乏力,也是伤愈后人太虚了。恰好里头说叫她服侍,便随鹊影两个一并回院里。
“人心难测,下回再也不要做这等傻事,还倒搭银钱。”鹊影眉眼皱起,附耳悄声说了她一句。
被她瞧见,福桃儿也不紧张,她憨憨地笑笑回道:“总归没出了人命,否则我可睡不安稳。”
两个少女,一个粗胖,一个柔美,说说笑笑的,显得亲昵温馨。
到了二院里,楚山浔又是将祁师父的一套剑术练了一便,少年从头到脚都被汗水浸湿。
他朝两人看来,发带下那双眼睛,瞧着直是惑人心魄的深邃。
“备水,我要歇歇。”楚山浔朝纤云命令道,"告诉厨房,今儿不用晚膳了。"
福桃儿也被勒令去梳洗歇着,到傍晚时分再随他去藕生苑。
而采月一行人出的府去,却并未朝西城外雪歌家里去。反而是朝北城外的山林里行去。
到的一处山崖转角处,采月朝后退了步,对着地上瑟瑟发抖的雪歌说了句:“动手吧,还要赶在天黑前回城复命呢。”
两个监房的拱手称是,上前轻松地就将雪歌一把拎起,就要朝崖下扔去。
“不要!……别杀我!”雪歌没想到竟是这样结局,骇得疯狂挣扎起来,“姐姐,姐姐!你放了我,别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