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寨子里,曾经的蛊师。
老太太说这话时,天边忽然劈过一道很亮的雷,瞬间照亮了整间房子一刻,随后破天荒般的雷声响起,震感让应玄行因为过于不敢置信而屏住呼吸。
蛊师,云寨里少有的存在,且更迭很快。
每一任蛊师大多任二三十年,就会举办承袭大典,云寨里的人与苗寨地位高的人都会来参加。蛊师的好坏凭人而分辨,例如杀人的有毒蛊,救人的就会有药蛊。
云寨的现任蛊师很少露面,上次的承袭大典在十二年前,应玄行从来没有见过他。云寨里各司其职的高手都很神秘。
“你,想看看吗?”
老太太弓着腰,苍老的背影一步步走到角落,昏暗的阴影险些把她与各种瓷罐里的蛊虫都融入黑暗里。
应玄行点点头,上前的每一步都感觉到血液里的某种分子不安分地蹿动着,尤其是对于从小到大都喜欢研究毒虫的他而言。
那天老太太和他讲了很多,不同的蛊虫该如何培养,需要什么样的器皿,同时也警告他养蛊会付出代价。
雨停了,不知不觉过去很久。
天幕黑的很净亮,没有明星,老太太用一块掉色很严重的彩布把瓷罐盖起来,她和应玄行说,你该回去了。
老太太走到里屋,再出来时又说,相逢一场,你是云寨的孩子,我就送你两个东西。
第一样,是一本旧到纸张发脆的古书,封面绘着苗族奇怪的图腾,应玄行觉得像在青铜鼎看到过。除此之外,还誊了三个古苗语的大字——圣蛊道。
第二样,老太太告诉了他现任蛊师居在云寨何处,并告诉应玄行,如果你去找他,就报我的名字。
云寨住的人少,应玄行无聊望着天慢悠悠走回家。夜深了,等到月亮慢慢升上半空,旁边也多了几颗璀璨星后,他从坡后茫茫的黑暗里看到了家里的灯,一时有些鼻酸。
一年前,他才从老师口中得知,舒谣不是他的亲生母亲。那会儿应玄行不明白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哽咽地抽着鼻子回家问舒谣。舒谣心疼地给他擦干净眼泪,好好哄了一番,但没有用任何谎言来掩盖真相。
“阿行,你是上天送给阿妈的漂亮礼物呀。”舒谣浅浅微笑,轻轻拍着怀里哭完就困了的应玄行的背,哄着,“虽然我们的相遇不是通过血缘,但山神从寨子里这么多人中选择把你托付给我,那就是缘分啊。”
那时舒谣说的太风轻云淡,太温柔,过几年应玄行长大才知道,他只是舒谣在去古庙还愿时捡到的尚在襁褓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