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荷包里层绣上了嘉禾两字,希望沈云亭戴上荷包的时候能把她记在心里。
荷包绣好了,可她从未见沈云亭戴过。
最初嘉禾以为是沈云亭舍不得戴在身上弄脏她送的荷包,只是没过几天,她就在沈府后院看到了被狗啃烂的小酥饼和被丢在泥坑的荷包。
荷包里侧“嘉禾”两字满是污泥,嘉禾把荷包收了起来,把小酥饼一块一块地捡了起来。小水滴一滴滴地打在小酥饼上,是她的眼睛下雨了。
春闱过后,沈云亭被钦点为状元。这本是件喜事,可刚中状元没多久,沈云亭就要被外放去边关一个偏远之地。
骤然要分离,嘉禾心里满是难过不舍和担忧,沈云亭却异常平静。大约是不想让她担忧才故作镇定吧。
沈云亭出城那天,嘉禾追到了城门口送行,她嘴笨,心里藏着千言万语,临了却只来得及告诉他:“我一定会想你,每天都想你,很想很想你。”
回应她的只有沈云亭冷漠远去的背影。
沈云亭离去后,嘉禾每天都会写信给他,盼着收到他的回信。可是整整一年,她从未收到过回信。
收不到回信,嘉禾心里放不下担忧。第二年开春,她独自一人背上行囊去了边关找他。
见到他第一眼,嘉禾吸着鼻子,眼眶微红,用这辈子能喊出最大的声音告诉他:“我好想你。”
她在信里写了好多句想他,他都没回,现在她过来了,他可以当面回她了。
沈云亭脸上丝毫未见久别重逢后的喜悦,疏离的脸上透出一丝厌烦:“你来做什么?”
嘉禾擦了擦被风沙和汗水糊住的脸颊笑了笑:“我想未来的夫君了,过来陪你。”
“你想未来的夫君?”沈云亭脸上浮起一丝厌恶的冷笑,“说出这种轻浮的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期盼已久与他重逢,嘉禾怎么也未料到他会这么说,抱着包袱站在一边红了眼睛手足无措,低头过了好一会儿,咧开嘴笑了笑,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梗着嗓子小声道:“我知羞的,你别生气。我太着急了,还没成亲就急着想占便宜喊你夫君,被拆穿了,嘿嘿,是我不该的,我……我再也不提了。”
边关疾苦,风沙迷眼,嘉禾陪着沈云亭跨过荒漠一座又一座的沙丘,扛过重重艰险。三年过后,沈云亭从边关调回京城。
沈云亭已及冠,本来他们的婚事该提上日程。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沈云亭生母的病忽然加重,不久撒手人寰。
沈云亭生母下葬的那天晚上,他颓废得像只受伤的小兽,嘉禾抱着他,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整整一夜他们就这样彼此依偎。就像在边关的那三年,目及之处只有彼此。
生母刚去,沈云亭并无心思成亲,他们的婚事便搁置了下来,这一搁就搁了几年。
这几年里,沈云亭以惊人的速度升迁。
江太傅给他赐字思谦,是想让他懂得谦逊,可他冒头的劲十足,这个字显然是白取了。
出仕短短几年便爬到了正二品的位置。
即使止步于此,他也已是所有人眼中的传奇。
沈云亭显然不甘止步于此,他做事从来都是不做到最好誓不罢休,要做就做群臣之首。
可这谈何容易,越往上爬越艰险。他在朝中根基尚浅,想出头只能靠博。
每一次升迁都是一场拼上全部身家的豪赌。
一年里光是刺杀,就经历了九场。每回都是嘉禾帮着清理伤口,她心疼但从不会当着沈云亭的面哭。
后来他取代了他爹沈翱,当了大邺丞相,站到了群臣之首。
从前受尽欺凌的少年终于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转眼距他们定下婚约已过去七年,沈云亭还未与她拜堂成亲,外面嘲讽她的闲言碎语多了起来。
嘉禾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可心底某处止不住隐隐发疼。
沈云亭好像早已忘记了这个婚约。
永宁侯府出事前的一个月,是沈云亭生母的忌日。嘉禾带着小酥饼在他府邸等他,等到黄昏,他才回府。
他喝得很醉,脚步虚浮。沈云亭酒量极好,很少有人能灌醉他,也不知是喝了多少才醉成那样。
嘉禾扶他进了屋,拧了热帕子替他擦脸,却被他一把揽进怀里。
沈云亭给了她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吻。他们就这样有了夫妻之实。
第2章退婚
没有任何柔情蜜意。狠戾且强势,丝毫不容人反抗,让人缓不过气来。
他顶着一张斯文淡漠的脸,做着让人羞于启齿的事,迫着她接受一场激烈的扫荡。
情到深处之时,嘉禾羞怯地闭上眼不敢看他。他偏要抱着她到灯火通明之处,吻开她的眼睛。
像是一个藏匿在君子皮囊之下的坏蛋,借着酒醉褪去皮囊,藐视法则,肆意掠夺他人领地。
然而第二日酒醒,他又恢复了原先那副冷漠正经的样子。
嘉禾青丝散乱,莹洁如白玉的肌肤泛着层薄粉,娇小纤细的身子缩在塌上,像极了刚被骤雨侵袭过的娇花。
该做的不该做的,沈云亭都做了。
嘉禾抱着被子,看着他穿戴好衣冠,漠然离去的背影,忽觉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不知怎地眼眶湿了。
她扶着床沿直起身,刚套上衣服,沈云亭忽然去而复返。
嘉禾赶忙把眼里的泪水擦干,对他露出一个笑脸。
沈云亭望了她一眼:“有些话方才忘了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