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1 / 2)

“我以为我找到了你。”

当他冲过去将人从废墟里拉出来的那一刻,附近的梁柱轰然倒下,他看清了人是谁,心凉了下来,沉到了深渊,然后便是呆愣不知所措。

他问江银朱:“程嘉禾呢?”

江银朱临死前朝梁柱底下指了指,而后静静死去。

他极静地走到烧焦的梁柱前,宫墙之内烈火愈少愈烈,他却仿佛什么也看不见,只安静地用手刨着废墟里的土。

一点一点将她挖出来。

他忘不了她没了呼吸却依旧睁着绝望的眼睛那个模样。他颤着手将她睁着的眼睛阖上,可她阖上了眼睛,他又想她再睁开眼看看他。

话语声凝滞在了西北狂卷的风沙之中。

嘉禾没再说话。

沈云亭捏着拐杖的手开始发软。

他没时间了。

“如你所见,沈云亭就是这样一个连自己夫人都没护好的无用之人。”他高声道,“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了他冒死。”

嘉禾望了他许久,缓缓启唇:“的确不值得。”

“嗯。千万不要原谅像他这样的人。”沈云亭指尖微颤,浅笑了声,“你走吧。”

话毕沈云亭转过了身,不再看嘉禾一眼。他强撑着站在城墙上许久,直到温潭赶了过来。

他小声问温潭:“她走了吗?”

温潭望了眼城外,顿了顿道:“走了。”

他又问:“回头了吗?”

温潭回道:“没有。”

沈云亭颤着眼睫笑道:“这就好。”

温潭没说话,只扶着他下了城楼回去了医馆。

缺粮少药的日子格外难熬,账房老朱负责每日清点余粮,温潭同沈云亭在医馆忙,捕头老张负责镇压。

起初一两日还勉强能熬下去,百姓尚有耐心,沈云亭也还能强撑着身子忙碌。

余粮一日接着一日少下去,能用的药材已经见了底。他们封锁在这孤立无援的土城之中绝望笼罩着土城上空。

朝廷的物资还需好几日才到,远水救不了近火。永宁侯那头也没有任何消息,沈云亭知晓他的难处。

到了第三日,沈云亭的病情终于转恶,他一个人倒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

城外百姓的耐心渐渐磨没了,开始躁动起来。几百人游/行的横队堵在医馆门口嚷着要见沈云亭。

捕头老张加几个帮手寡不敌众,根本挡不住那群来质问的人。

“沈相呢?怎么没见他,该不是自己趁机溜了吧?”

“话说得好听,官字两个口,我就不该信这官的胡话。”

“别的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我儿子病了连药都喝不上!你们是想逼死我们,反正我们这死几个人又不影响他这种贵人升官发财。”

……

外边声势愈演愈烈,沈云亭颤着手扶着墙一点一点起来。

温潭见状过来扶他,心酸道:“您别动了……”

沈云亭闭了闭眼道:“扶我出去。”

温潭拗不过他,沉默着扶他去了医馆门口。

喧闹人声在见到沈云亭出来那一刻,渐渐消停了下来。

沈云亭冷冽的眉眼扫过在场众人,沉稳着声道:“是谁说我走了?”

人群噤声。

“我说过,有我在一日,白城不会倒。”

“温潭。”沈云亭朝温潭道,“拿把椅子过来,放到医馆门前。”

他朝人群道:“我就坐这日夜守着,哪也不去。”

“信我。”他此刻的话无异于望梅止渴,“我们能活着出去。”

没有人想死,几乎在绝望的崩溃边缘,所有人都要一个信仰,这句话就像是唯一的希望。

只要信仰还在,他们就还有希望活着出去。

温潭道:“你们在这闹事无用,不如养足体力等待。”

温潭望向沈云亭,短短几日,身体已清瘦得不像样子,他端坐在椅上,似梁柱一般撑起了整座白城。

人群散去,入夜,温潭给沈云亭送水,不忍道:“这会儿没人瞧见,您进去休息会儿。”

沈云亭严肃道:“不成的,温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