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参将走出包厢,只见席安靠在围栏上,俯视着万家灯火,酒意微醺的饮着醒酒的汤水。
她今日喝得有些多了,眼角熏染着醉意,一双凌厉的美目晕着水光。
听见动静漫不经心的朝旁边瞥去一眼,依旧倚着围栏没有动弹。
李参将也是喝了许多酒,但他比燕然清醒,说话也有逻辑。
他同席安一起背靠着围栏,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袋子,掏了烟草卷着,在夜风中吞云吐雾。
“你有话和我说?”席安唇角微挑,慢条斯理的饮了口醒酒汤。
“将军还是这般敏锐。”李参将哈哈笑了两声,憨憨的摸了摸脑袋,威严粗犷的脸上写满了纠结。
“按理说这事不是我该议论的,只是将军,你拼杀那么久,富贵权势唾手可得,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
透过轻薄的帷幔,屋里齐寐的身影若隐若现,他正与燕赵氏说着什么,把李夫人完全排斥在外。
还是记着仇的。
席安不免轻笑,眼神越发柔和。
“比起战场朝堂,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她轻声回答着,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齐寐的背影。
也不知是在说归乡的生活,还是有着齐寐一起生活的日子。
李参将沉默了良久,似是颇有感悟,沉沉的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
席安偏头看他神色疲倦,抬手拢了拢发丝随意问:“你这夫人怎么回事?像是个挑事的,倒不像是你喜欢的。”
“嗐,政治联姻呗,还能是啥。”李参将不欲多讨论这事:“这婚都成了,多压着她家,不会闹出太大事就成。”
“不说这些了,不知将军可曾听闻边疆又起战乱的事?”
这事席安在琅嬛阁听了一嘴,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李参将叹息一声,叼着烟仇恨又轻蔑道:“还不是那群蛮子闹出了弑父夺位的事,换了首领就以为自己本事大可以反抗我们了。”
“前些天长公主殿下已经启程去边境镇压了,将军,你与长公主殿下有知遇之恩,若是想要拾回荣耀可以利用这次机会。”
席安自是要反对的,李参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她便没有开口,等他说话。
李参将抽了口烟,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气,伸手一指虚虚点了点齐寐的背影。
“将军,这,瞧着可不是什么安分的,这一身贵气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能跟了你,想必家里也是落魄了,这样的人可不好甘心同你在小镇子里过一辈子。
你既然认定了人,也得看自己能不能留住,留住人的不外乎就是些权势富贵。我知将军你不屑这些身外功名,可他不想吗?”
李参将句句中肯,席安少有如今这般温和的时候,在战场上她总是冷硬寡言,犹如一块经受风霜的顽石。
如今倒是缓和许多,谈及齐寐总是带着笑意。
他作为下属,也是好友,自然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
“那就来试试吧。”席安一口饮尽醒酒汤,顺手一放颇有几分潇洒恣意。
“我能不能留的住他,是我的本事。若是留不住……”席安眸色微沉,很轻巧的笑笑:“他要什么,是我给不起的呢。”
“将军……”
“行了,你再说下去就扫兴了,说点其他事吧。”
席安摆了摆手,顺势把王家招惹自己的事说了,她一早就打算借李参将的力去给王家一个教训,如今说出来也是时候。
李参将听闻这事,蹙了蹙眉:“一个小小的王家,也敢寻将军的麻烦?”
“天高路远,自然是敢。你帮我敲打一下,打到他们苦了,不敢再对我伸爪子。”冰冷的话语逸散在空气中。
讨论这些时,她冷漠至极,好似在说无关紧要的琐事。然一个府城三参将之一能做的事,足以将他们打落阶层。
凭王家的行事态度,只要往下翻查,找出来的腌臜事足以把他们一撸到底。
这事对李参将来说并不困难,他张口答应,还保证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嗯,还有燕然。”席安也不知燕然是不好意思还是如何,只淡淡道:“似乎有人找他麻烦,到底同僚一场,他的腿若无事也该任职封官。如今事已至此,你作为好友在不伤及自身、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多帮衬他点。”
李参将倒是有些奇怪:“他遇事怎么不和我说?”
“大抵是开不了口,你多帮衬点吧。”
席安端起空了的碗,朝他摆了摆手就要进去。
李参将在身后急急道:“将军你既然不准备回去,定要速速与姐夫生米煮成熟饭,把这婚给成了!”
生米煮成熟饭!
这话叫席安脚下一个踉跄,好悬没摔了。
她昨日方缴了两本学习书,这边就有人催她生米煮成熟饭。
席安敷衍摆手,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一般,忙不迭的就进了包厢。
“齐寐,你吃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