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在外行人眼中或许是一个手到病除的学科,但真正进入这一行后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无力感。
即使在现代,有大量医疗器械加持,还有大量药物,但真正能让病人感觉到焕发新生的手术却并不多。
不少手术方案会给病人带来生活上的不便,更有些会引起许多并发症,感染、出血、脏器穿孔、功能减弱等等......之所以称之为并发症,就说明这是一种和手术术者关系不大的手术术后病症。
或许高超的外科技术能做到减少发生几率,但却无法将它真正降到0。
医生能做的只能是在手术之前或手术中尽量去规避风险。而现在要做的脑室腹腔分流术就是卡维在权衡利弊后做出的选择,或许在现代这种选择并不好,但19世纪的选项实在有限。
脑室腹腔分流术其实并不算一个现代手术,追朔历史反而离19世纪更近些【1】。
但在现代颅脑外伤的诊治中,它依然是常用的颅内高压处理方式。这种处理方式是典型的治标不治本,因为它并不能去除引起脑水肿的病因,只是单纯地降低颅内高压而已。
但对桑蒂尼夫人而言,这已经够了。之所以神经外科更多选择姑息治疗,很大程度在于神经组织与其他脏器不同,触碰稍有过当就会造成神经损伤。
就算是少量出血都能危及病人的生命,为了一个可以姑息的疾病去搞出更大的麻烦,显然得不偿失。
医学不仅仅是要去除病痛,更多的还是让病人活得像个人。尤其在缺技术没任何保命手段的19世纪,就更是如此了。
从单纯的手术角度来看,如果是交给专精神经外科的高年资医生,脑室腹腔分流的操作并不难,过程也不复杂。
但现在主刀落在了卡维的手里,难度肯定要上升一个阶梯。急诊外科不是没做过神经外的手术,遇到颅脑外伤,尤其是神经外科分不出太多人手的时候,卡维也得上台。
但神外无小刀,相比起其他外科,这儿的容错率非常低,吃的不仅仅是手术熟练度和规避风险的能力,还有精确无比的操作技术。
前者可以用经验去堆去弥补,但后者就很吃练习了。卡维的技术和熟练度自然不会有问题,只可惜已经远离高强度急诊外很长一段时间了,手上肯定会生疏,所以他现在的压力一点都不比马西莫夫小。
这种压力会很自然地体现在他的表情、行为和语言上,再加上难得寂静的手术室环境,让他再次变回到原先在急诊外科的样子,那个唯我独尊的手术室皇帝。
“所有手术器械都必须严格消毒,还有导管,这管子我待会儿要用,另一头要塞进病人的腹腔。”
“......”
“不对!所有管腔都要消毒,不仅是表面,还有里面,全都要消毒到位!!”卡维虽然声音不大,但脾气却要比平时的马西莫夫还要臭,看什么都不顺眼:“手套都别露出缝隙,给我包紧了......口罩戴戴好......还有消毒液,这点不够,再拿两瓶过来!才十点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自从进了手术室,马西莫夫就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