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陈小练儿”最近接了单松快活儿——盯梢。
跟踪对象是个“拉牌儿车的”,年轻、精神。走了狗屎运,能在使馆区里讨生活。不像陈小练儿自己,打光棍不说,只能在娼街、暗窑一带“拉散座儿”。
石头胡同、百顺胡同、王广福斜街这些大名鼎鼎的“八大胡同”,一等“小班”、二等“茶室”的散座生意根本轮不上他。只能灰溜溜的在十条胡同里,守着三等“小地方”、四等“白房子”拉活儿。
即便是三、四等地方,也不是他能消费起的。“小地方”过夜的茶资是两到三块银元,“白房子”过夜费最便宜也要一块银元。这让他只能选择去“老齐化门”外三元庵一带,解决“生理需求”。
城外面的土娼,虽然多有“杨梅大疮”,可胜在价格低廉。有的车夫干脆就和土娼“拼居”过活。比起阴冷潮湿的车厂宿舍、简易窝棚,不但可以安心睡觉,土娼还会给他们浆洗衣服。
赶上围城,陈小练儿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家伙事儿,硬生生“憋”了俩月...直到遇见一位“贵人”。
贵人自称“虎爷”,出手阔气,在三等小地方“春晓堂”长包一间小别院。这趟差事,除了两块银元的“好处”,还允诺事成之后,让他挑春晓堂里任意一位空闲的姑娘“尝尝”。
之所以选他,自然是看重了陈小练儿对北平大街小巷的熟悉。他也争气,不过一天,就将情况摸了个底掉。
“虎爷,那小子就是个棒槌!”
“哦?说说看。”
说话的不是虎爷,而是旁边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您二位有所不知,拉牌儿车的,都会找各种理由把洋人忽悠到绣街、银街、铜街,那些铺面里绣衣皮货、古玩玉器、象牙雕刻、金银铜器、景泰蓝...凡是洋人稀罕的玩意儿,应有尽有!”
“甭管客座买多买少,兹要进门,就有‘人头费’!谈成买卖更是有一成的佣钱!想当初,有洋人在瑞蚨祥里大买貂皮、玄狐皮货,那车夫光抽水就有五十块大洋...”
西装男不耐烦他耍贫嘴:“拣重点说!”
“是是是!总之,这小子就是个雏儿!拉的洋人有几回明显对沿街店铺感兴趣,他愣是闷着头光顾赶路!您说可笑不可笑?”
西装男和虎爷相视一眼,眼底满是惋惜:“美刀是这么来的么...再没什么特殊?”
“一定要说,也算有...那小子从东交民巷出来,就扎进了总局里...”
见两人神色严肃,陈小练儿紧忙找补:“这也...正常!规矩咱门儿清,东交民巷都得给巡警抽水。就和六国饭店‘人力车保护协会’一样。估计是最近要变天,巡警们都不敢出门...”
虎爷长出一口气,一拍桌案:“夜长梦多,干脆...”
西装男起身拱手:“事情宜早不宜迟,是我多虑。此番仰仗虎爷您出力,我在春晓堂等着好消息!”
听个稀里糊涂,陈小练儿原以为两块银元这就算落袋为安,哪成想虎爷狞笑着拎起他就走。
拿人手短...哭丧着脸拉着一车“货”,陈小练儿蹲守在目标回南锣的必经之路上。
不多时,远远儿的瞧见人影,陈小练儿故意跟对方撞了個“脸对脸”。随即脚下一崴、手上使劲,连车带货,将整条道路堵的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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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嘞您!收拾起来还得一阵...喏,您走那条胡同绕一下。”
来人虽然面带迟疑,可也没有多想,掉头就拐进了那条死胡同。
没错,陈小练儿指给对方的,正是一条弯刀状的死胡同。从入口处看不清楚,实则内里是别家的后院墙,虎爷正带着人在里面“恭候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