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1 / 2)

他也只是个没有常识的人罢了。

大家在广场上激烈讨论了很久,等天黑的差多了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然后在路上遇见了自家泥猴子。

出去野了一天,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手脚上都是泥,看见他们过来,露出了个傻兮兮的笑,大门牙在黑脸上显得格外的白。

泥猴子的家长:“……”

不去上学就扣他们工钱,可要是去上了,夫子教的东西死活学不会呢?不会还要扣他们钱吧?

那不行,扣钱绝对不行!

家长伸手揪住沾满了草叶的耳朵,咬牙切齿道:“明天开始别出去玩了,赶紧去扫盲班把那些字再认一遍。去了小学好好学习,学不会就把你扔在路边的垃圾桶里,那边问起来我就说不认识你,让他们看着办,省的到时候还得扣我工钱!”

普通人正为这份命令而感到震撼喜悦的时候,城里的几个家族却不是那么的开心。

凡是他们能拿出地契的田地,对方都还给他们了。当然,照例收了一份钱。

虽然心疼,但看在田地已经被初步整理过的份上,大家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地有了,种地的人却找不到了。

他们当初能有那么多佃户,是因为很多自耕农被欺压失去了自己的地,要想有地耕种,要想给家里找口饭吃,不至于全部饿死,那就得去当佃户,辛辛苦苦一年,把收成里的大头交上去,小部分留下来,勒紧了裤腰带供全家人吃用。

但是他们现在不必给人当佃户了。

开荒开出来的地是自己的,开荒期间可以去曾经的大灶,现在的食堂领几碗粥,闲时再去找个零工干干,平时混个肚儿圆是绝对没问题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给别人当佃户呢?

治安队在旁边看着,富户们不敢把那些人强行拽回来,给自家种地,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然后拿出一堆欠条,说有些人欠了高额债务,得还钱,不然就得卖身,用全家人和以后的子子孙孙来抵。

欠钱的人家吓得发抖,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这次是栽了,毕竟天底下没有欠钱不还的道理。

谁知治安员拿过欠条,回治安所算了算,利滚利的高利贷被削去了多半,只留下了本金和一小部分的利息。

除此以外,还附加了一个违约通知,来通知的人说,朝廷没说过高利贷的事,《民约》明文规定禁止高利贷,他们违反了民约,得接受惩罚。

各个家族:“……”

民约,又是那个劳什子民约,从徐家的徐成辉开始,他们在民约上吃了多少亏了!

生完气,他们又冷静了下来。

制度是一回事,执行是另一回事。

他们以前在这里作威作福,朝廷的律法还是明明白白地写在纸上,说到底,之前的官吏,现在的管事才是重中之重。

欺上瞒下才是他们擅长的事。另外,学堂就摆在那里,他们是不是也能送几个人进去,出来做个管事当当?

这么想的不止一家,几天后,一批穿着打扮和普通学生截然不同的人出现在了学堂里。

第55章、第55章

高官权贵直是有特权的,?宣宁直在从各个方面限制这种特权,但又不想明晃晃的“打土豪分田地”。

他们现在还比较弱小,周围的势力也都是权贵出身,?还没听说有哪个势力较大的农民起义军。这种情况下,着实没必要把所有潜在的盟友都变成敌人。

宣宁其实也有过用他们的想法,?毕竟比起没有基础、需要从头教起的普通人,?这些人有着相对丰富的知识和能力。

不过,?做管事最主要的不是能力。宣宁也知道他们去学堂居心不良,?边让排骨继续清查管事们有没有贪污或者滥用职权,?边坐看其他管事的反应。

徐家最近很安静,只是他家的三儿子格外能蹦跶,动不动穿身纯白站在河边井边吟诗,?看表情还很自我陶醉。刚开始宣宁还多看他两眼,怕他想不开跳下去,?后来发现她越看对方越起劲,?索性当成人形报时器,?听见声音了就去别处走走,省的久坐对身体不好。

等宣宁溜达到街上,看见正在辛勤劳动的徐成辉,难得关心了下徐家,尤其是徐家老三的脑子之后,?徐成辉终于坐不住了。

女儿被送到了农庄里,音信全无,?儿子被人问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呸!他徐成辉的种,自然是像他样聪明稳重英武不凡,自己眼瞎就算了,怎么还好意思到处嚷嚷。

徐成辉虽然人在外面,?但和徐家的联系直没断,他边授意让几个旁支子弟进学堂,边让府里人想办法,拉拢几个管事过来。

对徐成辉来说,这事可谓是得心应手,非常熟练。钱,色,虚荣心,他就没见过这三样样都不在乎的,好对付点的夸两句就飘了,还有部分人视财如命,钱给够了什么都愿意干。要是再有个好看的姑娘吹吹枕边风,浑身骨头都能轻三两,所有秘密都能掏出来,为了面子还能干出不少蠢事。

怀着这样的信心,徐成辉在府里找出几个姑娘,备好了银子,朝着他早就观察好了的几个人发起猛烈的攻势。

排骨因为乞丐的出身,在其中排在了前列,享受到了最顶尖的待遇,收到了最多的贿赂。

宣宁面前正摆着几个开了盖的小箱子,对方显然在猜测和迎合排骨的喜好,送来的都是大金锭,没有名人字画玉雕等高雅的东西,简单粗暴,金灿灿的片能晃花人眼。

“扣上扣上,”宣宁揉了揉自己差点被亮瞎的眼睛,感慨道:“这些人真有钱啊,也真能藏。”

他们当时帮忙“打扫”宅院,目的可不怎么单纯。不过毕竟清水县的当权者,还是要脸的,所以尽管他们找得仔细,却没有掘地三尺地翻,也就没能找到对方的金库。

当初这些人在长武县“捐献”了不少银钱,为了回来又给了他们笔钱。江大因为曲水县收到的“劳军费”,发现这群人当初实在小气,又要了笔。宣宁本来以为这群人已经被薅的差不多了,但今天这几小箱金子,还有面前材料上他们给别的管事的金额,都在告诉宣宁:不,他们还很肥美,他们积累的银钱远超她的想象。

宣宁……发现自己又有点心动了。

心动之后,再看看材料上其他管事的反应,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暴风雨前的平静。

水至清则无鱼,她倒没幻想过所有人都直表现良好,甚至完美到可以拿出来当做楷模。

但这些人给的东西,他们怎么敢接?

他们的家人曾经生活在这些富户的压迫下,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从早忙到晚,从出生忙到辈子结束,腰被生生压弯下去,再也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