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就算对官场再不熟悉,也知道越州城里最大的官儿是知府。
知府既然派他小舅子来跟自己打招呼,就是接上线了,假如他老人家看上了七司这点银子,只要派汪大人来说一声,步安并不介意“官商勾结”,坐地分账。
这样不打招呼就来抄家找银子,为了五千两白银搞得满城皆知,手段很不高明。
再说五千两银子在七司众人看来是了不得的巨款,对州府那些大官来说,应该不至于很诱人。
派来这么多人手,除了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捕头,其余全是闲散差役,场面太寒酸。
手段不高明,胃口不大,能量有限……连知府对七司的态度都清楚,明显是个官场愣头青。
不过,有时候蠢人的杀伤力尤其大,步安也不得不防,因此昨晚他才连夜把金铤送到晴山那里——晴山有老鬼影龛帮忙,要藏点东西太容易了。
被一群差役带着游街过市,照理是很丢面子的事情,但步安神态悠然,走在队伍最前,还不时跟半熟不熟的街坊打个招呼,倒有些令人琢磨不透了。
弄不清情况的,还以为这书生是个当官的,领着差役们出来巡视呢。
等到进了府衙,迈进冷森森的公堂,看见那张熟悉的国字脸时,步安终于知道是谁在搞鬼。
公堂之上,正中坐着的便是越州府的佐贰官之一,七品推官李茂才。曾经挨了步安一顿老拳的步经平,则一脸得意地坐在李推官身旁,像个很没城府的师爷。
“人犯跪下!”步经平以客为主地喊了一声,李茂才脸上顿时有些难看。
这位李推官一年前还是汴京国子监的一名老监生,曾与步经平有过数面之缘,前几日被他找上门来,说有一桩既能扬名,又能捞到千两白银的好事。
这好事眼下就站在堂上,一脸无奈,却没有丝毫要跪下的样子。一旁热心表现的差役,上前作势要踢,却被步安一声大喝止住了。
“我是儒门学子,只跪天地君亲师,你算什么东西?!”他双眼盯着步经平,似乎只对他一个人说。
“儒生啊……”李茂才突然来了兴趣,他在汴京时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其中就包括哪些不需科举的儒生。
步经平冷笑一声,招招手道:“带苦主上来!”
还备好了苦主?步安好奇地朝后看去,只见苦主来得还不少,足有数十人之多,有些还很面熟,是最早来交委托捉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