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没想杀人。
裴家通往二楼的楼梯是v形,到了中间的平地自然会停下,十几节台阶远远不会断手断脚,最多就是胳膊腿疼一下。
裴铖当初推着原主下了泳池,后来又亲手捞起她,因为原主身份,所有人都说:“害,这孩子知错能改,不是什么大事,算了算了。”
然后这件事就真的算了,原主有苦说不出,从此见着裴铖自觉绕道。
所以这一次,等裴铖摔停了,青璃笑着走过去,浑身疼得厉害的少年扯起来。
“唔!你放手!”裴铖惊叫一声。
现在是五月底,天气已经很热了,他穿的更少,这么摔下来,一层层台阶磨一次,手肘的地方早已破皮,被扯这么一下,就更疼了。
青璃又松手:“好吧,是你不让我扶的。”
“唔!”裴铖闷哼一声,又重新摔在地上,破皮的手肘再次遭到重创,这可比第一次受伤更痛,脖子都涨红了!
裴希越在此时来到裴铖身边,迅速将人扛起来,他力量大,一下子就让裴铖站起来了。
缓过劲儿来的裴铖闻言冷笑:“猫哭耗子假慈悲!”
青璃展颜,露出一个刚刚和裴铖学的灿烂笑容,脆声道:“学你的呀。”
裴铖立马想起之前将青璃推下游泳池的事,他因家庭情况和裴家其他人不同,性子敏/感又易怒,看着开朗,内心却阴暗,简单一句话他就能领会其中的意思。
这是借他的口,骂他呢!
裴铖脸色一青,不甘心的冷哼道:“你给我等着!”
“好了!”裴希越呵斥一声,神色不渝,“楼上去,我给你上药。”
裴铖难以置信道:“哥!就这样?她把我从楼上推下来了!我都摔成这样了!”
青璃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竟没露出一点害怕。
裴铖更迷惑了,他才多久没来裴家,怎么一切都变得这么陌生?
裴希越沉声道:“爷爷护着她,你讨不到好的。”
这不是没怎么样么?
有之前的事在,只要不出大事,这件事还是不会让爷爷对傅青璃做什么。
但裴铖不知道具体情况,他今天过来是因为带奶奶去公园玩的时候,摘了一点地菜,有钱人在乎的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偶尔也想吃点新鲜的。
如今他们一家老的老,少的少,想要过得好,只有讨好裴明江,因此得了点东西,就马不停蹄的送过来。
裴希越留他在裴家住一晚,明天直接一起去学校。
结果就碰上这件事。
裴铖不甘心,觉得表哥辜负了自己一片热心,要不是为了他,自己也不会去威胁傅青璃,便甩开他的手,忍着四肢的疼跑去一楼。
大多数时候,裴明江都在楼下活动,老胳膊老腿上楼太麻烦。
没一会儿他找到裴明江,正在后花园看花,裴铖可怜兮兮的跑过去:“大爷爷!”
“哎!”裴明江慈爱的回应,转身一看,就被他脸上的青紫惊到了:“这怎么回事?你摔了?”
裴铖委屈的将胳膊肘露出来,上面一片鲜红,细密的血珠冒出来,和其他血珠一起连成一片,看着颇为狰狞,“我被傅青璃推下楼梯了,你看我胳膊都摔伤了!”
“她真的是将我直接从楼梯上甩下来的!”
裴明江正在心疼,作为长兄,几个不成器的弟妹都是他在照顾,尤其是这个孩子,更是照顾得最多,忽然听见傅青璃的名字,他神色微僵,老眼的怒意比裴铖想象中更快的凝聚,沉声道:“你说谁?”
“傅青璃!”裴铖肯定道,越发委屈:“大爷爷,她太嚣张了,在家里都敢这样做!”
裴明江咬牙,但他牙口不好,咬紧了没一会儿就牙疼,又松开,唇/瓣抖了抖,眼中冷意一闪而过,严肃道:“哎,这做的太过分了!爷爷待会儿就去教训她,你先处理伤,我让老魏过来。”
裴铖满怀期待的点头。
魏叔提着医药箱过来,一听是傅青璃打的,动作顿了顿,不着痕迹的给了裴铖一个同情的眼神,因为见过多次,虽然知道这一次青璃下手狠了点,可直觉告诉他,她依旧会没事。
裴明江又拍拍侄孙的脑袋,杵着拐杖,一步步往楼上去,总觉得自己这身体都比半个月前苍老了许多。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好好对她。
只是……他不甘心!
裴明江敲门时,青璃在锻炼拉伸身体,马上就要开干了。
听见敲门声,猜到什么情况,她直接扬声道:“进来。”
裴明江推门,看见青璃,立马扬起笑容,温和道:“阿璃在做运动呀。”
青璃点头,浅笑道:“对呀,身体太弱,打架容易打不赢,得多锻炼锻炼。”
裴明江眼皮一跳,面色沉了沉,厉声道:“阿璃!刚刚小铖跟我说你把他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你怎么能这样做?多危险啊!要是小铖骨折或者怎么样,你这都算是犯法了!”
她不是喜欢拿警察压别人吗?
裴明江也学着她的说法,真要出事,虽然她没满十八岁,可都十七了,该承担的法律责任一样得承担!
青璃眨巴眼,疑惑道:“可是他没事啊?我有分寸呢,不会让他怎么样的。”
裴明江更气了:“你有分寸?你有什么分寸?那么长的楼梯,万一他滚下来没停住,继续往下滚,真出什么事可怎么办?!他没了父母,和奶奶相依为命,你就算要闹也不能这样闹啊!”
青璃却笑了,脆声道:“可是裴爷爷,我记得前年冬天我被他推到游泳池里,你们不是这样说的呀。”
“游泳池?”因为没放心上,裴明江听见这个事还楞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想起来了,心口一堵,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青璃笑意盎然,缓缓往前一步,少女纤瘦的身子在此时似乎变得高大了一些,带来一股极强的压迫感,轻声道:“我记得当时你们都说反正我没出什么大事,不就是着了凉,至于么?我记得裴铖滚下来也就个皮外伤,裴爷爷,至于么?”
轰!
裴明江心头一阵,之前对傅青璃所作所为迷惑的点全都清晰,同时他也被她那般气势所慑,冷不防居然后退了一步!
他面上一阵羞恼,树皮一样的老脸都看出红色来,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努力挺直了背脊低吼道:“你这是在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