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啧道:“娘家的声誉和女儿的性命,孰轻孰重?想必老二媳妇在九泉之下,对清丫头只有愧疚和感激。”
“老太太说的是。”邹嬷嬷赞同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老太太曾说,清丫头心性与您有几分像,老奴当时还不信,现在真是对您说的话,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个老货,惯会拍马屁。”老太太指着邹嬷嬷失笑,之后摸着佛珠,欣慰的感叹道:“就等着他们两个踏出如今的死局了。”
大太太院里,大太太坐在暖塌上黯然神伤了一会儿,没等她哭湿两条手帕,红叶抱着景泰过来了,小家伙挥着手臂啊啊的叫,大太太连忙擦净眼泪,笑着站起身接过大胖孙子,亲亲景泰软嫩嫩的小脸蛋,哼道:“儿子不孝,我还有大孙子。”
景泰听不懂,见大太太亲他,有样学样的撅起红润润的小嘴,‘吧唧’亲到大太太脸上,留下一滩湿润的口水印,然后眼睛泛光的看着大太太求夸奖,大太太哪里还记得离别担忧和感伤,眉开眼笑的抱着大孙子,不住口的夸赞道:“牛牛真棒,牛牛真是祖母的心肝,祖母最疼牛牛了。”
周以安这次出征,大太太因着景泰安然无恙,婉清却出了问题。
不知是什么缘由,周以安出征的第二日,婉清出现了剧烈的孕吐反应,她吃什么吐什么,偶尔有想吃的菜式,做好了端到跟前却又没了胃口,忍着恶心好不容易吃下一点,不等秋葵等人高兴,便又吐了个昏天黑地。
孙郎中把过脉,换了个保胎方子,又开了些生津的药丸,婉清一碗一碗苦汤药下肚,药丸子不知吃了多少,却半分用处也没有,人一日一日的消瘦,每日病恹恹的,从床榻上起身都眼冒金星。
老太太每日亲自来探望,大太太别扭的冷着脸过来,出了梧桐小院便交代万嬷嬷让人出去采买些酸甜的果脯回来。
到了二月底,婉清肚子还没有鼓起来,人就瘦成了一把骨头。
婉清清楚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了,便不管胃里翻滚的多厉害,每顿饭都竭尽所能的多吃些,除了一日三餐,白日里还有两顿点心,夜间再加一份夜宵,她几乎把吃饭当成了任务来完成,但就算这样,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消瘦。
她便开始在院子里散步,头晕目眩走不直路,便让秋葵或者紫玉紫烟扶着走,走累了便坐在抽芽的梧桐树下歇一歇,喝一盏红枣金丝茶,缓缓心神再接着走。
或许与每日多动动有关系,也或许是孕吐快停止了,到了三月初,婉清眼前的景象终于不再是天旋地转的模样,胃口也好了许多,不过好像转了性一般,她的口味突然变重,日日想吃酸辣的食物。
能吃就好,老太太虽然担心婉清吃辣上火,但为了她能多吃些,便默许了小厨房一碗碗油泼辣酱配着饭菜端到婉清面前,大太太一边冷哼‘上火便让你喝黄连水’,一边命人煮莲子百合汤给婉清喝。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庄子上的小青菜供上来,饭桌上多了鲜嫩的绿色,婉清的孕吐终于结束了,她的身孕满了三个月,小腹处微微鼓起,却更显的她瘦骨伶仃。
这日,孙郎中进府为婉清把脉,手指放在婉清的手腕上,片刻后,眉头皱起来,轻轻咦了一声,大太太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情不自禁的往前倾,眼睛紧紧盯着孙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