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日前在流仙坊见到江寄月,她身边还有明三爷陪着,瞧着那肚子,该是怀上了。人瞧着该是高兴的。”
彼时的林良善听闻,有些怔怔。
李兰芝感慨道:“这世事易变,人心到底不是石头做的,也不好说什么。”
她又道:“我也是这般,起初还执意嫁给穆良,为此还整日去他府上门口蹲着,后来他不得不娶我。这些年过来,我对他没了当初的热情,两人也仅仅算是举案投眉。”
说到此处,李兰芝面有苦涩,道:“善善,也不怕你笑话。我现今回想从前,真真觉得哪里也不值当。若是能再回过去,我定然不会再选他。”
林良善紧抿着唇,视线落在不远处玩耍的两个小人身上。
李兰芝也望着自己的女儿和太子,叹息道:“若非有了小玉,我不会在穆家,早求得和离书走了。”
“一世结束便罢了,若怀着记忆再重来,才是真地痛苦,倒不如忘却前尘的好。”
声音极轻。
李兰芝望向身侧之人,却见身着凤袍、妆容端雅的皇后面色平静。两人已早非当年的单纯。
她微微思索,不禁笑了笑:“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葱郁花木后,一角锦摆随风飘晃,然后消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上再更今世最后一个番外了。
第98章今世番外3
建兴十二年六月,在朝廷各部的准备下,兵马及粮草等已整顿备齐。只待一声令下,就可发兵西北。
外间天色尚暗,殿内烛火摇曳,虚晃着重叠的两道影。
林良善从朦胧睡意中起了来,尚披散着云鬓乌发。她认真地为身前之人穿戴着盔甲,温热的指拂过那些冷硬甲面,泛着凉意。
两人俱是无话,闵危的视线始终落在她面上,从眉眼划过鼻唇,一遍遍地回来。似要把她的模样牢牢记刻在心底。
在将护腕仔细扣好后,林良善仰面看向他。与平日想比,重甲在身,原就冷厉的面容添上颤人凶意,浑身抑制不住威肃之气。
她道:“闵危,我想拜托你一事。”
“你说,我会办到。”他毫不犹豫地应道。
“我想拜托你去看看我的父亲。”林良善话中哽咽,接着道:“他的尸首被埋大漠,未能找寻运回梁京,与我母亲同葬的不过是他身前衣物。”
她眸中的泪从面颊上滑落。闵危抬手,粗粝的指腹划过,将那些泪擦去。
他忙安慰道:“善善,我应你,会去看望岳父,你别哭。”
“你与他说,我过得尚算不错。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未遇到什么苦难。他还有了一个外孙,很是聪明伶俐……。”
这些话,似乎是她在心里斟酌了许久,又告知他的。
闵危将这些字词全都记住,不敢落下一个。却是听到最后,也没听到关于他的存在。
他努力牵扯唇角,道:“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她又走到窗边的檀木小桌旁,将那上面的香囊拿过,走来将它递予他,含着水意的眸微弯:“你之前说要的,我已经绣好了,你看看是不是比前世那个好看许多?”
闵危接过,不过是一眼,便能看出其中差别,确实比前世的那个要好上许多。
他又莫名难受,低低应了一声“嗯。”
林良善忽而推了他一把,伸手去抢,闵危自是巍然不动。
“瞧你这样,莫不是嫌弃?不要便还给我。”
“不是,我要。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要。”他慌地摇头,把那只香囊塞进了怀中,不允她抢。
不知为何,林良善总觉得近两年来,闵危在她面前时不时会这般幼稚,比闵瑜更甚。
天色渐亮,他微躬身低头,她踮起脚尖,为他戴上狻猊兜鍪。
最终,闵危双手托住她的面颊,在她的眉心轻吻了下,道:“我会尽快回来。”
“嗯。”她柔和地笑道。
凤仪宫外殿,一个小人在不停地走动,待见着自内殿出来的两人,不由呆呆地看着自己器宇轩昂的父皇。
太子闵瑜自幼听得最多的便是自己的父皇是如何的足智多谋、矫健勇猛,让一众将士甘愿跟随,才打下这偌大的江山,改换了朝代。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身着盔甲铠衣的父皇。
闵危见着闵瑜,也知他为何此时不读书习武,会出现此地。他没有责备,而是摸了摸闵瑜的脑袋,道:“我不在的这段时日,懂事些,莫要惹你娘亲生气。若我回来得知你做了错事,定把你打地屁股开花,明白了吗?”
没有用那些生疏尊卑的称呼。
闵瑜忙不迭道:“父皇尽管放心,我会听话,不会惹母后生气。”
五岁那年,他从一棵老槐树上揪了条毛毛虫,花花绿绿的,有些许好看,便带回凤仪宫,却把母后吓得大叫。父皇得知后,是痛打了他一顿,眼泪汪汪地嗷嗷叫也不管用,以后也不敢再犯错。
“我会替父皇照顾好母后。”小人郑重其事道。
闵危这才露出笑意,看着也笑的林良善,道:“好。”
京郊外三军待发,魏帝也不再多留,最后望了一眼妻儿,头也不回地走了。殿外尚有一干随侍等待。自魏帝率军前往西北,朝中就由端王坐镇,另有丞相、太尉等大臣帮辅政事,运转正常无差。若遇不决事,自会快马加鞭传信告知魏帝。
与前世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