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涠洲王注视着她的举动,低头看了眼地。他先前抚平的花瓣早落在了地上,被轮椅碾过,变成蔫吧污浊的一团。
涠洲王将轮椅往前挪了几步,压在了那朵花瓣上,看着苏令德淡笑道:“不会的,她不会再强求你学规矩了。”
苏令德诧异地回头,正想问为什么,就听门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禀告:“王、王爷,太后急、急召!”
赵太后一看到涠洲王,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你怎么这么狠的心!”赵太后步履蹒跚地走到涠洲王的面前,大哭着锤他的肩膀:“你怎么忍心说出那样的话,你怎么忍心抛下母后啊!”
“相太医说了,你一直按着阳跷脉,再去找支叶城的天师。支叶城有药泉,辅以药浴,多加练习,说不定就能好起来的。”赵太后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目光焦灼地看着他。
“母后舍得让我去支叶城吗?”涠洲王倏地问她。赵太后紧咬着嘴唇,没有立刻答话。涠洲王顿了顿,便又道:“若是儿臣在路上没了,岂不是更伤您的心。”
赵太后扶着轮椅的把手,泪如雨下。
涠洲王低眉垂眸,伸出手去,轻轻地拍了拍赵太后背:“母后,您也知道,我怕麻烦哪。这样折腾,您受罪,我也受罪,到最后,也还是一样的结果。”
涠洲王叹了口气:“母后,人怎么胜得过命呢?”
“你的命,你的命——”赵太后声音哽咽,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涠洲王轻笑道:“我的命已经足够好了。生来是母后的儿子,皇兄的胞弟,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母后,就让我这样好好的,痛快地活三年吧。足够了。”
“可你还这么小,你才十八岁啊。却只有三年……两年这么短,你连孩子……你连孩子都没有……”赵太后喃喃地摇头:“不行,舒儿,不行。”
涠洲王温柔地将赵太后垂落在耳侧的发髻放到耳后去:“母后,您已经为儿臣愁添白发了。”
他声音也轻,轮椅的木轮向后退的那些吱呀声,像是能随时将他的声音碾碎一样。他隔远了些,静静地看着赵太后,唇边有一抹极浅的笑:“儿臣知足了。”
赵太后怔怔地看着他,发觉他恍若德懿宫里常年燃着的佛香那样静。他的神色很安宁,像是从未为生死所扰。可这太不真实了,不真实到就像一缕青烟,倏忽就会消散。
赵太后下意识地伸手想去够到这抹青烟,却发觉涠洲王已经退得太远了,退出了她手臂的范围。
倒是涠洲王察觉到了她的意思,又将轮椅向前挪了些许,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母后,你放心,儿臣不会寻死。顺天应命,如此而已。”
“说什么蠢话!朕的弟弟,要顺也是顺平安喜乐、富贵无忧的命。”一个低沉又严肃的声音紧接着涠洲王的话:“朕已经派人去抓摄政王的遗毒了,等朕把他们一网打尽,你就去支叶城寻天师。”
第8章生机他看到她笑着说:“你到家了呀。……
听到皇帝的话,涠洲王毫不迟疑地回道:“有皇兄在,臣弟毫不担心。”
皇帝一叹,手搭在涠洲王的肩上:“不止是朕,父皇留给你的侍卫精良,亦可护你周全。”
涠洲王苦笑着摇了摇头:“若当真如此,臣弟也不会中了摄政王旧党的圈套。还请皇兄再赐给臣弟一些护卫。”
“还有……”涠洲王撑着扶手,勉强把自己的身体从轮椅上抬起来:“臣弟还想求皇兄一件事。”赵太后眼看他竟是要跪下,唤了一声“舒儿!”连忙扑了过去,将他按在轮椅上。
“阿舒,朕早免了你行礼,你这是作甚。”皇帝盯着他的腿,紧皱着眉头:“快坐回去,小心着腿!”
涠洲王抬头看看赵太后,又看看一脸肃穆的皇帝,轻轻地摇了摇头:“臣弟不想客死他乡,只恳请皇兄,年内物色一个好孩子,过继给臣弟。等臣弟归西,让王妃带着孩子回乡,照拂一二。”
涠洲王低着头,眼前闪过苏令德的笑颜,声音越来越低沉:“臣弟便是死,也安心了。”
涠洲王坐着皇帝亲赐的轿子出了皇宫,身后跟着皇帝亲赐的三十亲卫,尊荣备至。
然而,他在德懿宫待了不过一个时辰,可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时,已经累得连眼皮子都懒得抬。马车颠簸起伏,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梦与回忆交织,他一时竟分不清,哪些事他曾经经历,而哪些事又只是他心里的妄念。
“你怎么还不下来呀。”直到一个轻快又困惑的声音“咚咚”地敲响车窗,将他从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拉回来。
涠洲王缓缓地睁开眼睛,眉峰紧蹙,薄唇微抿——他一时没认出这是谁的声音,只顾着自己满心疲怠,心情并不好。
然而,那道轻快声音的主人却自顾地推开了马车的车门。车门洞开,春光乍泄,将昏暗的马车内照得透亮。
苏令德眉眼皆是笑意,她凑得很近,一双秋水眸里,只漾着他的身影。他看到她笑着说:“你到家了呀。”
春声仿佛比之前更振耳了一些。
他一笑,伸手弹了一下她发髻上的花。一朵花瓣颤颤巍巍地掉下来,落在他的掌心。他温柔地将花瓣递给她:“是啊,我到家了。”
苏令德便高兴地推着他的轮椅往府里走:“蔡嬷嬷刚刚特意来跟我说,我不用练宫中规矩了,你还真猜对了。是不是你跟太后说了些什么呀?”
她说完,半晌不闻涠洲王的回答,便狐疑地侧身去看他。他闭着眼睛,苍白的脸颊爬上红云。苏令德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探,悚然一惊:“快去叫相太医,王爷发热了!”
苏令德坐在床边,蹙眉看着床上睡着了的涠洲王。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只有苍白的唇色和成峰的眉心,泄露了些许脆弱和不安。
苏令德将一块新的棉布浸透冷水,拧干了,换下他额头上的棉布。苏令德把旧棉布放进冷水里,问守在一旁的相太医:“相太医,王爷的病情究竟如何?”
相太医迟疑了一会儿,道:“属下无能,王爷的病症疑难。太医院能暂时保住王爷的命,但要想根治,只能去支叶城寻天师。”
“太医院荟聚天下大医,怎么会太医院难治的疑难杂症,反而边陲之城的天师能治呢?”苏令德皱眉不解:“如果天师能治,太后和皇上怎么会不将他请来呢?”
“天师之名,前几年就已经传至应天城了。皇上曾派人查过,确实是位不出世的神医。”相太医低头想了想,解释道:“支叶城在南疆地界,以天然温泉辅以当地奇药所形成的药池而闻名。药池搬不来,就算把天师请来也无济于事。”
“我明白了,那就是一定得去支叶城。”苏令德松了口气:“天无绝人之路呀。”
一旁的蔡嬷嬷摇了摇头:“王爷不肯。太后和皇上百般劝了,王爷虽然愿意喝药按穴位,却不肯去支叶城。”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