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曹郡尉心中惊愕,他此时才意识到,曹峻说玄时舒极看重苏令德,究竟是什么意思。
“下官愚钝。”曹郡尉立刻道:“请王爷示下。”
玄时舒此时才向曹郡尉伸手,川柏便顺着他的意思,去扶曹郡尉。曹郡尉见状,心下稍松,明白玄时舒还没有真要跟他闹起来。
玄时舒脸上似也有回转之意,他的声音不再像刚进来时那样又冷又硬:“曹伯父,我也是一时心急。我本以为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却不曾想王妃披星戴月地回来,惊恐万分。曹伯父亦有夫人家室,或可体谅我一二。”
曹郡尉一点都无法体谅玄时舒,但他此时只能点头。
一直站在玄时舒身后的方郡守此时才陪笑着开口道:“昨夜之事,下官已经着人去调查。临仙山府的护卫都集中在庆典和药神殿,后山出现了空缺。有山匪趁虚而入,在天师住处放火。不过因为天师那个时候正在出席庆典,所以并无大碍。只是药师住处受损。”
方郡守朝玄时舒拱手道:“所以,王爷还是可以去临仙山府疗养。”
玄时舒冷笑一声,他对方郡守说话就更不客气了:“方郡守的意思,是让本王独自一人,待在一个山匪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
方郡守一噎,看向曹郡尉:“啊这……”
玄时舒一甩袖,直截了当地道:“本王也不跟两位大人兜圈子。经昨夜之事,本王绝不会独自进入临仙山府。要是天师肯,就罢了。要是天师不肯……”
玄时舒声调冰冷:“那就只好请他另觅住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临仙山,没有写在天师名下。它还是郡衙的山,是皇家的山。天师,是皇上的臣。”玄时舒扫了方郡守和曹郡尉一眼:“本王是皇上的胞弟,二位不会以为,皇上会为了这个声高震主的天师,不肯把临仙山赐给本王吧?”
曹郡尉和方郡守悚然而惊。玄时舒的意思,摆明了就是不想再跟天师客气说话。要么天师乖乖给他治病,要么,天师就把临仙山府让出来,让他自己住进去。
“可王爷的旧疾,不是非天师不能解吗?”方郡守有点儿被玄时舒这种不怕死的态度给弄懵了。
玄时舒朝他抿唇一笑:“方郡守还是太不了解本王了。”这笑容只有冷意:“更何况,本王与其独身一人在临仙山府被害死,还要害得王妃也跟着本王受罪,还不如一边在药池疗养,一边广招天下大医。”
玄时舒在应天城的时候就不想活,他到了支叶城,难道就会为了苟延残喘委屈自己、委屈苏令德?
方郡守一下不敢说话了。
曹郡尉则上前一步,一拱手:“王爷放心,若是天师当真不肯,下官一定亲自领兵,替王爷扫清障碍。”
方郡守忍不住瞪了曹郡尉好几眼,但曹郡尉如铁塔杵在那儿,不动如山。
玄时舒这才露出了一个稍显笑意的笑容:“有曹伯父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本王欲带着王妃和相太医一同前往临仙山府,王妃娇贵,医侍、使女、侍从和侍卫,也必不可少。”
“至于宁儿,临仙山府多有毒的草药,不利于孩子生长。”玄时舒扫了方郡守和曹郡尉几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方郡守身上:“他还在开蒙,方家书香门第,就有劳方郡守了。”
方郡守悚然而惊:“小王子与曹家相熟……”
玄时舒根本不听他把话说完,只冷淡地警告道:“宁儿也许是本王唯一的孩子,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眉眼微挑,丹凤眸中盛满冰雪:“方家,恐怕是通匪了。”
方郡守恨不能指天发誓。在这种局面之下,玄时舒看他们两任何一人都不顺眼。把玄靖宁托付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代表的不是信任,而是警示。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如今看来,玄时舒显然更相信曹家,而非方家。
曹郡尉将玄时舒亲自送至门外,又目送着面色凝重的方郡守远去,他才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曹岭这时才从侧门转过来,跪在曹郡尉的脚边:“儿子听父亲吩咐。”
“告诉章地,一切按涠洲王的意思,放他进临仙山府。”曹郡尉没有看曹岭一眼,沉声命令。
曹岭没敢问,华陵游这个真正的神医已不在临仙山府,玄时舒进临仙山府究竟是治病,还是丢命?
但他只低伏着头,谨慎地应道:“是。”
玄时舒回到留园时,苏令德正在紧锣密鼓地收拾家用。她一看到玄时舒来,就立刻迎了上来:“相太医和华……游老,正在讨论你的脉案。”
玄时舒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苏令德没忍住戳了戳他的肩膀:“这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紧张呀?”
玄时舒无奈地握住她的手腕:“你便是紧张,也不必把这个六方菊花纹梅瓶挪了三个地方。”
苏令德抽出手来,抱着那个六方菊花纹梅瓶又挪了个地儿:“我就是这么紧张呀。”
玄时舒莞尔,在面对方郡守和曹郡尉时的紧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抿了口清水,道:“生死有命……”
玄时舒话音未落,就看到了苏令德瞪大的眼睛。玄时舒生生地调转了这句话的意思:“……也不尽然,主要还是尽人事。”
苏令德一乐:“我们抓住了‘天师’,救出了华大夫,没准明儿就能住进临仙山府——我们已经够‘尽人事’了。”
“我只是不明白,那场瘟疫,分明是天师救下了支叶城,而华大夫未果,为什么到头来,反而华大夫才是那个以‘药师’为名,在天师背后救治病人的神医?”苏令德还是有些紧张:“华大夫真的医术绝佳吗?”
玄时舒颔首:“因为四年前那场大病,根本不是瘟疫,而是蛊毒。华大夫发现事有蹊跷,但当他欲将此事上报郡衙时,却被人打晕,关了起来。”
苏令德愕然地问道:“当真是苗巫所致吗?”
她还记得,玄时舒对她说,按仡濮诺的说法,四年前支叶城爆发瘟疫,郡衙认为是山民苗巫所致。曹郡尉捕杀山民,把山民逼得隐入深山。这也导致山民跟天师与郡衙结下深仇大恨。
玄时舒摇了摇头:“在那场瘟疫里,山民被逼入山成为山匪、华大夫被困在临仙山府、方郡守乌纱帽不保。唯有曹家,从摄政王的旧臣中脱颖而出,幼女为后,长子为郡尉,名利双收。”
那个时候,皇帝刚登基一年,摄政王刚离开支叶郡,在涠洲郡领兵。
“曹家……”苏令德只觉得胆寒:“三年前,你慕名而来支叶城,自此以后缠绵病榻。这难道也是曹家的手笔?那这一切,是曹家肆意妄为,还是他的背后另有他人?”
她将那些散落在他们对话间的线索一点点串联起来,她的矛头指向了一个她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的方向:“……你所遭受的这一切,当真只是因为你手中可能握着潜夜卫?”
玄时舒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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