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侯府离宫城不远,府中有一座两层小楼,凭栏的地方正好与宫门遥遥相对,运气好的时候,可以望见从宫门进进出出的内侍。
曲元参就在凛凛寒风中凭栏伫立,不知立了多久,连鼻尖儿都冻得通红,其身后的屋子里笼了炭盆,通红的火苗舔上肥美的鱼,香气扑鼻。良久,他头也不回道:“良姜,怎么看不到。”
云良姜正在温一壶酒,听到曲元参的话,叹了口气:“你莫不是痴了么,我这里只能看到宫门口,看不到深宫内苑的。”
曲元参幽幽叹息,终是意难平。
云良姜抱着一捧腊梅插瓶,左看右看只觉不满意,抄起边儿上的花剪,几下子便剪去了多余的花枝,才满意的点点头:“她进宫不过月余,便已册封了贵人,可见陛下有多宠她,这时候动手脚没那么容易,陛下会疑心的,元参,我不会叫你去自寻死路的。”
曲元参迎风而立,衣袂翩跹如谪仙,像是顷刻之间就要飞入深宫内苑,静谧了良久,他才哑着嗓子开口:“我知道,没有万全之策,是不可擅动的,只是她心思单纯,我怕她会吃亏。”
云良姜将鱼翻了个面儿,见那鱼烤的两面焦黄,赶紧在上头撒了些盐巴佐料,又略烤了烤,便取下来递给曲元参:“有她姑姑在,谁敢给她亏吃,即便是我姑姑,也要让她姑姑三分的。”
世人皆爱听蜚短流长,尤其是此等深宫秘闻,更是千载难遇一回,岂有错过之理,曲元参顿时笑了起来,连连拍手道:“良姜,你猜猜,你姑姑与她姑姑要是打起来了,陛下会帮谁。”
云良姜一口酒呛了出来,连连咳嗽:“又不是没打过,不用猜。”
一听到深宫争斗,曲元参登时来了精神,他想多听一些,多知道一些,算是与她同在,同进退共甘苦。他闪进屋内拿了杯盏,自斟自饮:“说说,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云良姜自知失了言,若再多说几句,只怕会失言失的更多,便狠灌了一口酒,摇头道:“不能说,不能说,说不得的,若是我爹知道我跟外人说长辈的是非,非打死我不可。”
寒风瑟瑟,拂动水红色薄绸罗帘,那红色极艳,像夏日里攀援在墙头的凌霄花,给这萧索的寒冬添了浓墨重彩的丽色。
曲元参眸子一转,便是无数个主意,他冲着云良姜眨巴眨巴双眸,话里有话的笑道:“良姜,你可知道郡主前些日子得了一罐好茶,还拿来了一些给我尝鲜。”
云良姜也来了兴致,急急追问:“是么是么,落葵得的定是好茶,是甚么茶,也不拿来给我尝尝。”
是君山府送来的贡茶。”曲元参刻意压低了声音,唯恐被旁人听了去。
可云良姜还是听了个分明,探头过来佯怒道:“说甚么呢,有君山贡茶不给我喝。”
曲元参瞟他一眼,一本正经道:“若是叫郡主知道我把她赠的茶给外人喝,她饶不了我。”
云良姜哽住了,硬着脖子愣了半响,旋即一拍桌案:“罢了罢了,为了十年才出一罐子的君山贡茶,我忍了。”他指着曲元参,千叮咛万嘱咐道:“你,万不可出去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