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三番的讨要清水珠而不得,落葵像一只炸了毛的刺猬,竖起浑身尖利的刺,甚么哄着他高兴,甚么做小伏低都抛之脑后,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起来:“将旁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们妖族还真是兽性难改,都是不要脸的混账东西。”
这话虽说的凶巴巴的,可怎么听都是色厉内荏,透着有气无力的虚弱感,如同夕阳晚照,虽绚烂夺目,却也只是一瞬,无法长久的震慑人心。
空青扑哧一笑,疾行了几步,将落葵逼到了床沿儿,斜睨着她,话中有话道:“你骂罢,骂的再难听,我也无所谓,你人都快是我的了,区区一颗珠子,自然也是我的,怎么能说是别人的。”
“你,你胡说,你无耻。你,”落葵恼羞成怒,冷眸如刀,狠狠剜着空青,被他噎的半响说不出话来,想要逃离却发觉已无处可逃,索性穿着绣鞋跳到了床榻上。
空青风轻云淡的坐在床沿儿,拍了拍床褥,不惊不怒,眼角眉梢皆蕴着戏谑的笑:“床都踩脏了,一会儿脏着睡么,不怕滚上一身灰么。”
落葵涨的脸红耳赤,指着空青跳脚骂道:“你个臭流氓,滚出去。”
“这是我的房间,我可不能出去。”空青笑了笑,反倒得寸进尺起来,拍完了床褥上的鞋印子,又伸手去抓落葵的脚踝,要趁机脱了她的绣鞋。
落葵惨叫一声,拳打脚踢,连蹦带跳的足有八丈高,一边叫一边跳:“我自己脱,你走开,走开。”话音未落,她就飞快的连踢两下,只听得“嗖”的一声,两只绣鞋飞出老远,啪嗒砸在了地上,随即便是怒骂响起:“滚,登徒子,你别碰我,别想着占我便宜。”
空青却没有半点怒意,只是眉眼俱笑的望着,望着落葵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兽,自己已然吓得够呛了,竟还不忘露出獠牙,张牙舞爪的去吓唬旁人,即便与人无伤,嘴上也绝不肯服软。
这与从前倒是有几分不同,从前的她总戴着冷漠平静的面具和坚强狠毒的盔甲,纵然心中怒火滔天,脸上仍是一派波澜不惊,叫人丝毫瞧不出她的喜怒哀乐,猜不透她的心中所想,像一具沉重的木偶,活的没有生机。相较之下,还是如今的她,嬉笑怒骂,才算是个活色生香的真人。
落葵被空青瞧得身上发寒,汗毛倒竖,暗道,他怕是个傻子罢,自己都骂的如此难听了,他竟还能忍得下去,莫非他压根没听懂自己在骂些甚么,莫非妖族与人族骂街的方式有所不同。
空青一时间百感交集,单手轻挥,一道微光掠过窗下明烛,“噗”的一声轻响,烛火熄灭了大半,只余下一支光芒微暗,屋内顿时只余下薄薄的光影,夜色转瞬笼罩进来。
落葵身子一僵,不知所措的在床尾抱臂而立,眼瞧着空青躺的安稳舒适,她眸光慌乱不知望向何处,张口结舌道:“你,你干甚么。”
“睡觉啊。”空青挑了挑眉稍,满脸无辜的一笑,再度挥了挥手,秋香色的帐幔轻晃低垂,合拢在了一处,笼出严严实实的方寸之间,又神情泰然,言语倨傲的追了一句:“不睡觉,怎么娶你。”
“噗”的一声,落葵气了个绝倒,一个踉跄,险些喷出口老血来,自己都豁出去了,做出这样一副粗鲁野蛮的泼妇模样,他怎么还是一往情深非卿不娶,这,这人真是个傻子,莫非爱屋及乌,果真是看黑炭一般的乌鸦都是绝色么。
落葵低低冷笑,睡觉,苏灵仙已然痊愈,自己当然也不用再受这轻薄气了,自己虽不看重名节脸面虽,可也不能真的不要。
经了昨夜之事,落葵感念空青的手下留情,感念他的君子所为,她明白,她能够险之又险的逃过一劫,全仰仗他虽不是个厚道的君子,但尚且算是个刻薄的君子,痛定思痛,她决定立时做出改变,毕竟君子都不能立于危墙之下,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扛得住墙倒屋塌,她暗暗警醒自己,以后要将心中的宗门家国和弟子都挤一挤,腾出大片地方来安放自己,守好钱财,顾好自身,管好苏子。
想明白了这些,她重重踹了空青一脚,瞪着眼骂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