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愣了一下,当即又是一阵大笑:“救命!我笑得想死,海青哪里捡来的宝贝啊!”
见他没说话,程不遇于是安静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手里握着另一只烟,摸索着跪上沙发,凑了过来。
没有人想到他点烟的姿势这么熟练,这么……上道。
但很奇异的,别人做这样的动作就是有意魅惑,多少会有些艳俗,他做起来却仍然透着一种青涩,像一个孩子,认真而笨拙地学习着。
顾如琢靠在沙发上,那双眼就这样朝他压下来,清透而认真,眉睫细密,透着光的缝隙,总像是藏着泪痕,再仔细一看,又不是。
还有淡淡的药香,药酒的香气,总显得病弱,再混着某种平价沐浴露的味道……混杂一起,令人眩晕。
顾如琢眼中的笑意忽而淡了。
第4章法拉利
程不遇长得漂亮,又显小,别人总想不到他在这些事上格外熟练。不造作,也不端着,是让人挑不出错来的一种端正。
就是这种挑不出来的端正,在某些时候显得格外令人恼火。
他回程家时,没有人喜欢他,尤其是一起学戏的同龄人,变着法子欺负他。敬城的这帮少年,恶劣起来能把小姑娘欺负哭,但只有程不遇不一样。
程不遇永远很端正,端正而认真,非常淡的一个人。别人调笑他,他自己没有反应,只是永远那样一副冷淡的神情,渐渐的,他们自己就会觉得无趣起来。
顾如琢移开视线:“好了,你们别欺负人家。”
他偏头想避开,但程不遇只盯着他唇边那枚烟,手指轻轻越过他的肩膀,抓着沙发,低头堵住他,为他点上——此时此刻,他又谨慎地把眼睛抬起来,水光潋滟映着光,清透又冷淡的模样,格外亮。
顾如琢仍倚在沙发上,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动,仿佛整个人在此刻突然静止了。
不知谁在旁边咳了一声:“草,怎么这么带劲的。”
季卿也看得有点恍惚:“靠,艳福不浅……我是说顾哥。”
程不遇点完烟,站起身回到原地,没什么表情。
其他人意犹未尽,有好事者正酝酿着再搞点什么事时,包间大门再度被推开,一个长相粗犷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人没到,已经先爽朗地笑了起来:“我说怎么回事,自家人手不够,我弟弟来帮忙,不懂事就上来了,怎么样,有没有让几位稀客不开心?要是哪里没做好,我这个当哥的先赔个不是。”
海青姗姗来迟。
他在星传影视基地混的时间不短,圈内人基本不会下他的面子,一群人纷纷夸:“这老板你弟弟啊?可乖可好玩了,你什么时候认的,什么时候也给我们介绍几个呗。”
“那好说,你们要什么样的,我都能送过来。”
海青不动声色搂了搂程不遇的肩膀,示意他先离开。
“去年大冬天,有人不是来我这砸店闹事么,我喝醉了还挨了一玻璃瓶,差点冻死在街头,还是小程送我去的医院。人家星传的,好学生,表演系专业双第一,就是学生嘛,还嫩点,以后各位要是在圈里遇到他,也可以帮忙提携指点一下。”
海青块头大,程不遇站在他身边,还真就像被家长带着的学生,肩背笔直,肤白如雪,一派干净单纯。
他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笑着撺掇程不遇,给他派了个任务,“你下去跟吧台那边说一声,再开几瓶酒送过来,开最好的,今儿这么多稀客来,我虽然戒酒了,肯定要奉陪几杯啊!”
程不遇点了点头,推门出去了。
这一圈人里,除了顾如琢以外,基本都是熟客,程不遇一走,他们讲话也就不那么规矩了。
季卿笑道:“老海,我看你这乖弟弟其实挺上道的啊,刚叫他给小琢爷点烟,上手挺劲儿的。你可别被什么干弟弟干妹妹给骗了,到头来当个冤大头。”
“那肯定不会。”海青认真说,“单亲家庭孩子,他妈去得早,家里只剩下他一个。小时候穷着长大的,就是早当家早圆滑些,懂事。”
“噢哟,那难怪。”季卿感叹了一下,“星传的学生啊?这圈子挺黑的,那你可要看好他了。”
他们虽然纨绔,看的事情也多,越是没资本没后台的美人,越容易万劫不复。
海青一乐:“我最放心他,他可乖的,心思正。”
“你们听听海老板这说的——不是一路人,别指望着对人家下手了,听懂没有?”其他几个人大笑起来。
“但是真的漂亮。”季卿还在努力回味,“我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了。顾哥你说是不是?你刚跟他最近,看得最清。”
顾如琢懒洋洋的,笑容还是灿烂得欠打:“没注意,忘了。”
程不遇回到吧台,换了人上去送酒,接着安安稳稳地呆到半夜。
快天明时,酒店里出了点小事——有个女生喝的太多,疑似酒精中毒晕了过去,海青带着一群人赶往医院,剩下的统一交给店员打理。
程不遇看到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对调酒师说了声:“我下班了,海哥回来跟他说一声。”
调酒师应了声,程不遇揉揉眼睛,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背上书包,出门打车。
已经快凌晨四点了,夜风非常冷,吹得人一个激灵。
他本来把电脑带了过来,准备有空时剪一剪VLOG,结果完全没用上。电脑沉沉地坠在书包上,他用手勾着,总觉得手腕和肩膀隐隐作痛。
周围时不时有从夜店和夜市出来的人,成群结队的,东倒西歪地到处吹口哨,散在夜里,散发着轻浮的空气。偶尔有私家车辆经过。
“快看啊那是谁?”另一条主路,季卿启动车辆,开了车门,往那边一看,不由得也吹了声口哨,“那星传的小美人。”
“有意思,载他一程?”后边人商量着,“去问问——顾哥跟我们不一起吗?”
顾如琢没跟着下来,他走了另一条路。
“他有单独的车,身份特殊,免得被拍,我们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