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磕到了!我们没疯,如琢如玉是真的!呜呜呜我们没疯……”

医院vIp层,单人病房中安安静静。床头插着一束淡绿的百合花,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程不遇被人抱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暖意渐生。

他的手上重新插入了输液针,药液很凉,带着他手背上那一片肌肤都变得冰凉发冷,于是又有人在他手边轻轻放了一个热水袋。

迷茫间有薄荷与雨夜的清香。

他身体是不太好,经常生病。

高中时,程方雪总是对他说:“没关系,练练,多练练就好了。唱戏养身。”

但他还是容易着凉生病,这是先天体弱带来的毛病。

小时候,他一个月里要病上四五回,在那个江南小城里,他们去不起像样的医院,也没有时间去医院。

鹤遇晚上下班,只能背着他去出租房附近的小诊所。

他有一次发烧发得厉害,必须在诊所住院,而那天鹤遇又在加班,他于是小小的一个人,在诊所破旧的住院区呆了一整晚。

鹤遇第二天来接他,问他:“怕不怕?怪不怪妈妈?”

程不遇摇摇头,扑进她怀里。

他以为自己能忍住,但一到她怀里,他就憋不住地放声大哭了起来,向她倾诉:“我昨天梦见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你一直没有回家,屋里还有怪物。我很害怕,也很想你。”

“不哭,不哭我的宝贝,妈妈现在接你回家。”鹤遇把他抱起来,一本正经的说,“我来接我的小王子回家,回我们的豪华大宫殿了,那里没有怪物,只有好吃的蛋糕和美酒。”

他哭得抽抽搭搭:“我不要蛋糕,我也不喝酒。”

“那就只剩卤鸡爪和芝麻饼了。”鹤遇冲他眨眼睛,“小王子要吃卤鸡爪和芝麻饼。”

诊所医生站在旁边,笑着看着他们。

他对鹤遇说:“这个小男孩很坚强的,昨天一晚上都没有哭,就是见了你才哭了。”

那是他第一次严重发烧。

第二次烧的那么厉害,是高二之后有次期中考试。

当时是他们班的空调坏了,它的位置又正好靠着一扇坏掉的窗户。冷风吹了一晚上,他第二天直接烧到了三十九度五。

他发现了自己发烧,找老师请了假,随后去医务室打针,带上一本练习册。他知道自己烧得很严重,所以会挂很长时间的水。

输液室里还有其他人,所有人自顾自地坐在一边,保持着某种约定俗成的寂静。

不过一到下课时间,这里就会变得很热闹。

有的同学成群结队来看望,抬高声音说笑;有的人偷偷谈恋爱,男女朋友会逃课过来陪着,女生靠在男生的肩膀上,两只手偷偷在校服底下互相交叠握住。

还有一些同学,想装病逃课,又没什么大病,于是只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磨时间。

只有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抱着书包,靠墙写着一本练习册。

他那时和顾如琢的恋爱游戏趋近稳定,白天在人前装不认识,晚上到家则如同情侣。

他没有想起来把自己发烧的事情告诉顾如琢,具体来说,是他没有告诉除了老师以外的任何人,因为在这个学校里,他也没有朋友。

但那天第一节晚自习下了之后,顾如琢忽而来了医务室找他。

“发烧了?”他问他。

他走过来,伸出手,很自然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顾如琢身上有很干净的薄荷清香,也带着一点玫瑰的味道。那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贴在额头上,一阵清爽。

程不遇“嗯”了一声,又说:“快退烧了。”

顾如琢仰头去看头顶的输液瓶。

他还有三瓶没有打完,少说要两节晚自习的时间。

那天,程不遇记得顾如琢跟人约好了,晚上要翘课出去玩儿。

他望着他,以为他过来看看就会走,没有想到顾如琢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眉眼冷淡,没什么表情:“那我陪你一会儿。”

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只是点点头,不说话。

他又写了一会儿作业,输液药效上来,困意翻涌。他就靠着椅子,歪头睡了过去。

朦胧间,他听见身边的人动了动。几秒钟后,一件外套披上了他的肩膀。

薄荷与玫瑰的香气飘散。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扶着他的肩膀,轻轻的将他一揽,他便靠在了一个人的肩头。

——这又是他没有预料到的第二件事情。他下意识的觉得这个举动不对,但是因为头脑昏昏沉沉,他没有想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他和他之间的游戏规则第一次被破坏了,而且是顾如琢主动破坏的。

程不遇醒来时,输液已经挂完。

两节晚自习的时间已经过去,顾如琢仍然在他身边陪着他。

他把他的外套给了他,少年人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袖校服,白色的衬衣勾勒出他挺拔俊秀的身形,他一手揽着他靠在自己肩上,身体微微向后倾斜,翘着二郎腿,很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