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打了板子,两边入戏。
泉先拜入顾凝离门下后,顾凝离从此踏入江湖,与昆仑作对,成为了昆仑最忌惮的头号反派。
他从前亦正亦邪,如今却是坏了个彻底。鲛人从此不再是温驯柔软的代名词,而是令人谈之色变的恐怖事物。
与昆仑有关的一切,赶尽杀绝。
天子之剑,剑动九洲,更不用说昆仑。这师徒二人已经成了传说,相传有一大一小两个鲛人,一个冷艳疏离,一个淡静凉薄,都是风华绝代的人,美得像是仙境中的人,可他们一旦出现,留下的就只有杀戮。
杀……杀……杀。
入眼所及,一片血红,只有残破。顾凝离翻出了鲛人族旧日的藏书,要造血鲛珠,要用一万个仙家弟子的血。
顾凝离抚摸着泉先的头发,轻声说:“夺珠之恨,灭族之仇,都不用怕,我们一个一个地,让他们跪着付出代价。”
昆仑不愿交出圣物鲛珠,说自己手里没有,且多年前夺走圣物的,是已经叛出师门的某个人。
但他们知道,鲛珠就在萧客手上,他要用它来救掌门的命。
“昆仑就是这样虚伪,他们宁愿保全少数人,却不愿意看看那些正在受死的凡人。说只有少数人活下来,才能继续完成他们的道,你信吗?”顾凝离问泉先。
泉先轻轻摇头。
“我也不信。”顾凝离大笑着,“那得让他们知道这一点。”
顾凝离第一次下死手,是因为泉先在与昆仑人的一战中失踪了,生死未卜。
他用灵力困住了一整个城的人,顾凝离一旦入世,灵力之高,剑法之卓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昆仑第一次被逼得如此狼狈,萧客为了和他相抗,不惜折寿寻求昆仑已经绝迹的秘法,强行突破。
这一次萧客落败了,昆仑掌门人自刎于昆仑阵前,白发苍苍的老者朝东跪下,重重磕头,希望返还鲛珠后,顾凝离能够放那一城人平安。
顾凝离收下了鲛珠,当着所有人的面捏碎了,随后屠城。
“当日你们对鲛人族所做,如今尽数奉还。”
“如果我的小徒弟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那么接下来,就不止这一个城池了。”
整整一个城的人,一夕间死绝了,血流成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泉先睁开眼时,发觉自己为山崖下的猎户所救。
那猎户家只剩下一对夫妻,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
他们很尊敬地叫他“公子”,省下来半碗糙米饭给他,他不肯要,猎户对他说:“公子,看你长得俊秀,衣服也好,想必是仙门人家吧?请您吃了吧,我们知道你们这些仙门弟子,都在打大魔头,是为我们好,你们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啊!”
“打……大魔头?”泉先低声问。
“那个天下第一剑客,他疯了,他在挨个屠城!我们要逃,还能往哪里逃?就这么一个天下,就这么一个人间啊!”猎户丈夫低声叹息,“我们在这山谷中避世,但我替那上面的人,多谢你们了!”
泉先低声说:“我不是……我是……坏人。我什么事都没做好。”
“你才多大年纪,哪里说得上坏不坏,年轻人总有想不透的时候,要慢慢想。”
猎户的妻子,却仿佛听说过鲛人的传说,看穿了他的身份,她没有指明,只轻轻地说,“要是累了,坐下来歇歇吧,回头也不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泉先忽而吃不下饭了。
他辞别了猎户,快马加鞭赶回顾凝离身边,但是为时已晚。
顾凝离已经用了瘟疫咒,毁灭了第二个城池,那里正是他来的方向。
没有人生还。
救了他的猎户,有着黝黑的肌肤,瘦弱却有力的躯体;猎户妻子,温柔贤惠,有一双温柔而哀伤的眼睛。他们的孩子,还在襁褓之内,却瘦得吓人,因为没有粮食,缺少奶水,每次吸奶,是吸的娘亲的血。
他感到一种痛苦,一种和灭族那一夜时,同样的痛苦。
他在尚未明白自己的爱恨之前,便被灌输了责任,被选择了这样的一生。他想起来在那之前——非常遥远的以前,他见过过去的顾凝离,也见过过去的萧客。
他们都在教他与人为善,教他世间美好。
“你要走?为什么?”顾凝离第一次,用冰冷的语气对他说话,“为什么?”
“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出去看看,师父。”他轻声说。
顾凝离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拂袖转身,只留下一个冰冷的字:“好。”
他于是离开了他,乔装改扮,像一个平凡的人一样,走过这人间。
昆仑的说辞和他听到的不一样,当中是否有误会;昆仑当年的确出过叛离师门的人,鲛珠是否为那些人所拿,他要查证清楚。
只是日子一天又一天,如同流水一般地过去,他渐渐感到一种茫然——如果灭族的仇恨是误会,如果真正的仇人,已经在多年前被昆仑处决,那么他这半生,又是在为什么而活?
他还遇见了萧客,失忆的萧客。
即便失去记忆,也仍然热爱这人世,一身清正少年气的萧客。
他是否……还有另一条路,另一条不偏激,不执着,不仇恨的路?
他是否……还有资格往那边走?
“为什么?”顾凝离双眼血红,“是你来找我,是你要我教你剑术,是你让我复仇,我恨你所恨,做你所做,你怎么能留我一个人?”
他已经疯了,他比泉先陷得更深。泼天的仇恨、百年的寂寞,所有的冲突都在此刻到达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