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约会)(1 / 2)

爸爸说这么多本意是要宽慰她,反倒让她哭得稀里哗啦。

蒲晨抱着爸爸的胳膊,额头抵在他肩膀,不愿让爸爸看到她掉眼泪。

蒲万里知道女儿哭了,假装没看到。

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蒲晨把手机递到爸爸眼前:【谢谢爸爸。】

蒲万里正在洗菜,在围裙上擦两下手,反手揉揉女儿的脑袋。

所有的人生大道理,他只字未提。

蒲晨悄悄擦掉眼泪。

感觉女儿平复得差不多,蒲万里说:【恋爱了,以后每个月给你加几百块钱生活费,花不完就攒着,过节时也给秦与送份礼物,不能总收他的礼物。】

蒲晨:【我有版权费,不出意外的话,这学期我能拿到奖学金,这么多钱足够了。】

蒲万里笑笑:【这是爸爸给的,不一样,你自己的钱攒着。】

他在想,要是妻子还在,知道女儿恋爱了会说什么,又会做什么。妻子肯定欢天喜地要给女儿做各种精致的小蛋糕庆祝庆祝。

可蛋糕他不会做。

蒲万里找出一条围裙,递给女儿:【晚上没别的事,我们做点小饼干。】

恋爱了要有仪式感,爸爸希望她开心,这也是爸爸给她的祝福。

蒲晨刚系上围裙,秦与给她发来消息:【晨宝,我到家了,八点半我去接你。】

他们约好要去学校找陆老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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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蒲晨约好时间,秦与去厨房冰箱拿水喝,还没走到餐厅,家里的门开了,母亲下班回来。

他瞥向时钟,七点一刻。

记忆里,这应该是母亲回家最早的一次。

自从母亲去学校找过蒲晨,他跟母亲再也没联系。

应该是姥姥在电话里跟母亲说了他今天回苏城。

他收回视线,径直往厨房去。

被儿子给无视,这在秦明艺预料之内,她脱下外套挂起来,在客厅冷静数秒,拿了杯子去厨房倒水。

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她没打算辩解,因为没觉得自己罪不可恕。

况且,她还去了蒲晨的学校当面解释清楚。

问心无愧就好。

“晚上想吃什么?”她打破沉默。

秦与:“我不饿。”

他没回房,靠在中岛台上喝冰水。

秦明艺看着儿子,这一幕似曾相识,儿子高一那年,他向她坦白喜欢蒲晨时,就是这样胜券在握的谈判架势。

当时也是在厨房,她在给他煮水饺。

三年过去,那天的所有细节都在她脑海里。

秦与:“我以为你不会去为难晨晨。”

秦明艺五指紧握玻璃杯,“我也以为我不会去找她。”

这是她的真心话。

万不得已,谁想做那个恶人。

秦与一想到蒲晨曾在母亲跟前无望又无助的样子,他心里就发疼,“妈,你去找晨晨的时候,想没想过我是什么感受?我从来都不舍得惹她不高兴,这几年一次都没有过,从来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那你凭什么呀,就凭你是我妈?你是我妈你也没权利这么做,你能管的只有你儿子,你管不着晨晨!”

面对儿子的指责,秦明艺统统接受。

在她决定去找蒲晨时她就算准,一旦儿子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么一刻。

“妈妈知道没资格去管人家蒲晨做什么,我那天是请求她,不是管。”

秦与不听任何解释,请求和命令对身有缺陷的蒲晨来说,根本就没本质区别,“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跟晨晨分手。”

秦明艺:“我知道,所以没办法我才去找她。”

秦与陈述一个事实:“你不是没办法,你只是觉得所有人都得按照你的意愿来,违背了你的意愿,那就是让你没办法。”

秦明艺暗示自己,冷静冷静,不要吵。

她去找蒲晨,成了她跟儿子之间的一个死结,解不开。

在儿子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

“你今晚是打算跟妈妈掰扯个清楚,彻底撕破脸是吗?”

秦与:“没人要跟你撕破脸皮,你觉得我这种性格,想跟谁在一起,还真的要经过别人同意吗?”

秦明艺习惯了儿子的嚣张,他能说出这番话,她没有任何意外,气愤却无法避免。

只是还没等火气窜上来,秦与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她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妈,有些话我是不想说的。”直到这一刻,他还在纠结,说出来到底合不合适。他不想邀功,那是他应该做的。

秦明艺置气道:“我洗耳恭听。”

秦与喝了半瓶水才说:“你脾气不好,没什么人缘,你跟陈致仑那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北京那边的圈子里有多少人看你笑话,所以我从来都没想过跟你闹翻。你在感情上都已经那么不顺了,我不希望别人再说,你看她儿子都不睬她,她活该。不管是当初我同意转来苏城,还是高中毕业后我按照你铺设好的轨迹往前走,都是想维护你。我只是想维护你,不管你是对是错,因为你是我妈妈。为什么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呢?”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厨房都是沉默的。

秦明艺原本是面对着秦与站,后来转身看向厨房的落地窗外。

这个视野范围里是老城区,万家灯火。

她眼前却只有两片虚晃的水雾。

什么也看不清。

秦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他自己房间。

秦明艺杯子里的水早已冷掉,她一口没喝。

她去洗手间洗脸卸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走神。

直到秦与临出门前跟她说:“我去学校找陆老师,十点左右回来。”

他报备这么详细,她没再多问。

秦明艺这才看了看腕表,已经快八点半,刚才她在厨房里站了一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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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热闹的小巷子里,秦与恍若回到高中那几年。

上大学后,他最怀念的就是这条小巷。

路过修车铺,卷帘门关着。

秦与给蒲晨发消息:【准备下楼吧,两分钟后到你家楼下。】

蒲晨:【来啦。我在做甜点,可惜还没好,明天带给你吃。】

秦与从这条消息里能想象出她现在心情有多好,他担心了一晚上,就怕她回家后跟蒲叔叔因为意见不合,自己偷偷哭鼻子。

他还是站在那块站过上千遍的路牙石上等她。

以前蒲晨打趣他,说这块路牙石快被他给磨平。

“秦与哥哥!”身后传来一声甜甜的夹杂激动的声音。

秦与转身,是干洗店的那个小妹妹。

小姑娘和她的妈妈刚从便利店出来,拎着一包零食。

半年没见,小姑娘还是一眼认出他背影。

“秦与哥哥,你是在等蒲晨姐姐吗?姐姐回来了?”小姑娘蹦跳着到了跟前。

秦与笑:“对啊,我在等姐姐,我跟姐姐傍晚才回来,给你带了糖和巧克力,等明天姐姐给你送过去。”

“谢谢哥哥。”

“有没有问哥哥要不要吃零食?”小姑娘的母亲走近。

小姑娘把购物袋里两盒薯片拿出来塞给秦与,让他带给姐姐一盒。

秦与又给放回去,说姐姐在减肥。

小姑娘靠在妈妈身上,仰着脑袋看秦与:“秦与哥哥,我长大以后要当个医生,给蒲晨姐姐医嗓子。不骗你,我们可以拉钩。”

秦与看着真诚又灿烂的那张笑脸,说道:“那以后我带着蒲晨姐姐去挂我们陶医生的专家号。”

被称为专家,小姑娘不好意思。

她腼腆一笑,“那说好了哟,你和姐姐来找我。”

妈妈揪揪她的小鼻子,说:“那我们回家赶紧把寒假作业给写完,作业写不完怎么当医生?”

小姑娘的脸蛋瞬间垮下来,手里的薯片也不香了。

寒暄几句,小姑娘的妈妈牵着女儿回干洗店。

秦与自然不会将小孩子的话当真,不过等小姑娘能当主治医生的年纪,那至少也得二十五年后,那时候晨宝的嗓子应该有希望了。

没到五分钟,蒲晨换上新外套下楼。

她步履轻盈,跟她的心情一样。

再也不用像高中时那样偷偷摸摸,秦与走过去牵她的手,把她拽到路灯下,盯着她眼睛细细打量。

蒲晨问:【你干嘛?】

秦与没看出有哭过的痕迹,他说:“看你哭没哭。”

蒲晨实话实说:【哭了,名符其实小哭包。】

她还有心情自我调侃,秦与反而相信她没哭,他笑:“终于承认自己是小哭包了。”

他左右看了看,旁边正好没人,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蒲晨的胆子也随之变大,她踮起脚尖,回亲他。

秦与告诉她,刚才遇到了隔壁干洗店的小妹妹。

蒲晨才想起来给小姑娘带的巧克力还在箱子里没拿出来,她到家忙着和爸爸做小饼干,行李没来得及整理。

“不着急,明天再拿给她。”

秦与攥着她的手往学校走,两人十指交握,不时大幅度甩手臂,甩的胳膊发酸,两人手指紧扣,甩的幅度再大,两只手也没甩开。

就这么一路玩闹到学校门口。

今晚值班的保安认得蒲晨,这些年学校最特别的一个学生,他在她们家修车铺修过电动车,对蒲晨和她爸爸印象颇为深刻。

见蒲晨和秦与过来,他从保安室出来,打招呼:“放寒假啦?来找你们陆老师?”

蒲晨笑,点点头。

保安说:“现在晚自习下课时间改成九点半,陆老师说不定在教室,你们先在校园里转转。”

登记后,保安放行。

故地重游,到处都是回忆和甜蜜。

没急着去找陆柏声,秦与和蒲晨去了一趟学校的小卖部。

小卖部的老板没换,她认识蒲晨,也记得秦与,这两人读书时是店里千纸鹤糖果和巧克力的专业户。

买面包一定是挑包装袋最好看的买。

老板笑说:“这是谈恋爱了哇。今天你们不用买糖,我请客。”她拧开装千纸鹤糖果的瓶子,抓了一把要送给蒲晨。

蒲晨道谢,拒绝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