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怎么,不服气是吗?”

她往旁边座椅上坐了,下颌抬起,凛然道:“驸马还记得这是哪儿吗?需要我吩咐人领你出去,瞧瞧府门前挂的是什么牌匾吗?这是我的公主府,可不是吕家,岂容你在此放肆!”

清河公主的声音并不十分尖锐,内容却似锥子一般尖锐锋利,毫不留情的刺穿了吕修贞心肺,在他本来就薄弱不堪的自尊心上长长的划了一道口子。

尚主尚主,说到底,不就是入赘皇家的女婿吗?

先前清河公主待他温柔小意,唯恐他觉得不自在,从不提那些会让他尴尬的事情,现下二人既翻了脸,自不会再有从前那样的优待,当着下人的面把他的老底给掀开了。

羞恼与愤怒同时涌来,吕修贞几乎站不住脚,牙根咬得咯咯作响。

失望与难堪交织在一起,他痛心道:“公主,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还记得你刚成婚的时候,是何等的温柔殷勤,何以现在如此尖锐刻薄,失态至此……”

“我尖锐刻薄,失态至此?”

清河公主听得好笑,旋即便冷面道:“你疑心我在前,冷待我在后,今夜又如此欺辱于我,竟还有颜面指责我尖锐刻薄?难道你当我是泥捏的,半分火气都没有,为了一个男人,什么体面尊荣都不要了?吕修贞,你未免把我想的太过下贱了!”

吕修贞心中理亏,又怕清河公主真的发作起来,将此前之事说出,叫仆从们知道,传到宫里去,语滞良久,终于还是服软道:“那也不必如此吧?既是做了夫妻,总归是有缘的,过去的事情毕竟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咱们好好过,这还不行吗?从前是我不对,公主仍旧生气的话,我道个歉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又敛衣近前,向清河公主作揖致歉。

窗外夜风轻吟,寒星湛湛,内室中烛火晕黄,依旧温柔。

清河公主端详那张英俊的面孔半晌,回想起自己满怀少女情愫出嫁时的欢喜,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丝悲哀,叹息似的道:“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时候你不稀罕,现在你想同我好好过日子,我却也不稀罕了,罢了罢了,人生诸事,哪有能十全十美的?就这样吧……”

她定了定神,正色道:“驸马,以后不经我传召,你不要往正房来。今天是第一次,就算你不知者不罪,我不想将此事闹的人尽皆知,也不想叫我阿娘跟吕家一起颜面扫地,所以此事就此作罢,但你也要记住,这种事绝对没有第二回!”

底下尚有仆婢在此,听清河公主如此言说,饶是跪伏于地,也不禁微有异动。

依着吕修贞的脾气,他真想拂袖而去,只是回想一下此事传扬出去的后果,再想想吕夫人的殷切盼望和高燕燕的将来,不得不按捺住脾气,低头道:“公主,又何必如此?”

清河公主有些疲倦的撑住下颌,合眼道:“不必再说了。”

吕修贞不肯罢休,放低了身段,柔声道:“公主,你我本就是至亲夫妻,又何必分的这样清楚?此前是我有错,擅自揣度公主、有失坦诚,但我这几日不是已经将功补过了吗?近来从早到晚的问候、一日三次的吃食汤药,公主便一点都感觉不到我的诚意,体会不到我对你的好吗?”

清河公主听的蹙眉,睁开双眸,挺直脊梁看他:“你的诚意,还有你对我的好?”

吕修贞深情款款的看着她,风度翩翩的向她一笑:“我都这样放低姿态,向公主赔罪了,你还要生气吗?”

清河公主难掩惊诧的看着他。

吕修贞也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固执,目光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清河公主忽然间笑了。

她觉得很滑稽:“吕修贞,你觉得你将功补过了,是吗?”

吕修贞又一次道:“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而且也在用实际行动表达我的歉意,公主还要如何?”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你的实际行动一文不值!”

清河公主对此嗤之以鼻,昂然道:“我天家帝女、金枝玉叶,什么奇珍没见过,什么宝物不曾赏玩过?我父乃是人间帝皇,生母亦是正一品贤妃,自幼承教于皇后,饱读圣贤诗书,难道眼皮子竟这般浅,会为你些许小恩小惠所打动?你算什么东西!”

吕修贞听的脸色猛变,清河公主恍若未见:“吕修贞,我不是街上的乞丐,会受嗟来之食,也不是庭中飞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以为打发人送几次汤水,早晚问候几句就能之前那一页掀过去?我未出嫁在宫中时,尊长爱我怜我,弟妹尊我敬我,我从来不缺温情关爱,怎么可能被你那一点假惺惺的殷勤打动?你未免太过轻看我清河公主!”

吕修贞还要再说,清河公主却不想再听,一指门外,冷脸道:“我乏了,困倦的很,这里无需你伺候,退下!”

第24章驸马,公主已被杖毙22

吕修贞脸色铁青,嘴唇僵硬的颤抖几下,到底没敢再在此处停留,愤愤看了清河公主一眼,便拂袖而去。

底下仆婢们眼见杜女官受了训斥,又见驸马与公主争执一场,心下难免惶惶,此时更是噤若寒蝉,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院子里早就开始行刑,木板打在掌心啪啪作响,寂寥夜色里传入耳中,分外清晰。

清河公主端坐椅上,肃然道:“今日既将话说到了这等地步,我便再多说几句,此处乃是我的清河公主府,而非是他们吕家,你们心头第一位的主子是清河公主,而不是清河公主的驸马。以后未经我传召许可,驸马不得入内,今晚之事我不想过多追究,但若是还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仆婢们叩头应声,这时候外边杜女官几人受刑结束,被侍从们引了进来回话。

清河公主打发了仆婢们出去,目光无神的对着内室中明灯望了半晌,神情难掩疲惫。

她叹一口气,起身往床榻上落座,无力的倚在床头,看也不看杜女官几人:“我是真的乏了,姑姑也歇息去吧。今夜之事于你们而言,倒也是无妄之灾,只是险些酿成大错,不能不罚。叫人备些伤药,再找个大夫来瞧瞧吧。至于月银,过些时日我再寻个由头赏你们便是。”

杜女官原是苗皇后宫中女官,清河公主还未出嫁时便曾有所交际,知晓她脾性柔淑,待下宽仁,今夜见她这般疾言厉色,便晓得必然是出了什么纰漏,现下再见她颇有些心灰意冷之态,不禁心头暗惊,着实放心不下:“驸马究竟是做了什么,竟惹得公主这般恼火?”

见清河公主蹙眉,她忙道:“您什么都不说,奴婢们不知内情,日后行事难免有所疏漏,若再出了今夜之事,该当如何是好?”

清河公主意绪沉沉,实在无力多谈,只是听杜女官问的诚挚,心中着实动容,起身执起她手端详一眼,叹道:“难为你受罚之后,还这样惦记着我……”

说完,又吩咐人取了活血化瘀的伤药来,分一半给另外两个婢女,自己则与杜女官相对落座,亲自为她涂抹。

杜女官赶忙推辞:“公主如此,奴婢实在承受不得……”

“好了,都这时候了,还拘泥些虚礼做什么?”

清河公主仔细帮她把药膏涂上,收拾妥当之后,慢慢叹一口气道:“我今夜累得很,不欲多谈,明日吧。”

杜女官见她眉宇间难掩倦色,再回想起前不久那夫妻二人冷眼相对时的场景,隐约猜到了几分,不再追问,起身见礼道:“是。”

……

清河公主自去歇息,吕修贞胸膛里却是烈火熊熊,烧的他五脏发痛,怒气丛生。

他大步回到偏房,迎面便撞上几个吕家亲随,几人正准备朝驸马见礼,目光却在扫过他面颊时僵住,小心翼翼道:“驸马,您……”

吕修贞目光阴鸷:“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