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1 / 2)

秋兰忖度着依照方才废世子脸上的神色和说过的话,若是谭氏过会儿醒了,马宝珠只怕也能全身而退,至于亲生女儿,哪有人在意她呢。

她这么一想,都觉得替李惠儿难受,鼻子一酸,随之落下泪来:“我们姑娘的命也太苦了些……”

秋月比她小一岁,气性也大,这时候便拉着李惠儿的手,发狠道:“姑娘快别哭了,他们不稀罕你,我家夫人稀罕,咱们不过去了,走,回去找我家夫人去!”

李惠儿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跟她一起走才好。

二婶跟三婶都是厉害人物,跟她从前见过的女人截然不同,待她也好,如果非要选一个人一起住,她是更倾向于二婶的,但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娘,真要是过去了,以后爹娘会不会跟二叔二婶打起来?

大房的女儿却住在二房,民间传出去也是会被人笑话的,这样的门户里就更加不必说了吧?

废世子走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把女儿落下了,暗道自己是急昏了头,匆忙吩咐常随回头去找,常随领命过去,正听见秋月撺掇着姑娘去投二房那边。

他脸色晦暗了一瞬,旋即又换上一脸急色,快步走上前去,先往自己脸上打了个嘴巴:“属下办事不利,惹姑娘伤心了,该死该死!”

说完常随忙解释:“郡王刚带着郡王妃过了长廊,就吩咐属下来接姑娘,说不是有意把您落下,只是前房那儿事情乱,姑娘年纪又小,见了这种事不好。属下想着找个大夫帮您看看,多走几步吩咐人去传大夫,路上就耽误了些时辰。”

李惠儿听得半信半疑:“真的吗?”

“姑娘嗳,”常随笑的无奈:“真金都没有这么真的!”

李惠儿回想起分别时父亲的眼神,那么专注和深情,好像眼睛里就只有娘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真的是怕乱糟糟的一幕吓到自己,所以才叫人晚些再来接自己的吗?

她不知道。

但她明白难得糊涂,有些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只是一个乡野长大、刚刚归家的女孩儿,即便这话是常随编的,她又能怎么样呢?

也只能当是真的。

李惠儿便涨红了脸,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感动道:“阿爹真好,你赶快带我回去吧!”说完,便站起身来。

常随恭敬的应了,目光不易察觉的在秋月秋兰身上扫过,走到前边去为她们领路。

……

白氏跟王氏送走了废世子一家三口,真觉是一地鸡毛,妯娌俩唏嘘了几句,便听外边有人匆忙前来报信儿。

白氏疲惫道:“不会又是大房那儿出事了吧?”

王氏叹一口气:“我也好累啊。”

外边仆婢入内传信,满脸惊诧,声音骇然:“郡王妃投井了!”

白氏:“哦。”

王氏:“呵。”

传话的:“……”

白氏:“死了吗?”

王氏:“没死就不是什么大事。”

传话的:“……”

白氏补充一句:“死了的话是天大喜事。”

传话的:“……”

死是不可能会死的,谭氏虽然身体不好、隔三差五的还会吐个血,但老话说祸害留千年,她还有的作呢!

谭氏生无可恋,竟然跳了井,这着实把废世子吓得不轻,一边下令把马宝珠带回来,一边着人去传马老大,顺带着还把儿子马华良叫来了,叫这几个谭氏最挂念的人守在一边,务必要将人叫醒才好。

马宝珠乱着头发被人带来,看一眼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谭氏,霎时间泪如雨下,扑过去痛哭出声:“阿娘,你怎么了?你快睁开眼来看看我啊!”

马华良握着亲娘的一只手,坐在旁边默默的流泪。

马宝珠又扭头去看废世子,前不久他还是慈爱的父亲,现下却毫不留情的将自己送入监牢,她红着眼睛,忽然间跪到地上去,含泪问道:“阿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不要我了吗?为什么他们说我不是你的女儿呢?那肯定都是假的,都是别人说了来诬陷我和阿娘的,那么荒唐的谎言,你怎么能相信?!”

家里边闹出那么大的事情,马宝珠到底也是怕的,拿不准自己到底是不是马家血脉,马家人不会护她,父亲也不会,她迅速思量之后,便将宝全都押到了谭氏身上。

马宝珠狠下心来,一头磕在地上,血马上就出来了。

她擦也不擦,任由血液顺着额头流下来,继续磕头,声声泣血:“阿爹,就算是我有错,我该死,可是你不要怪阿娘,阿娘有什么错?她身子本来就不好,饭吃不了多少,夜里时常会醒好几次,从前阿爹在她身边,她什么都不怕,可是现在阿爹有了新人,已经很少理她了,她半夜醒来,就那么睁着眼一直到天亮!”

废世子听得锥心刺骨,垂泪不语,马宝珠便痛哭着继续道:“阿娘她经常一个人哭,经常会咳出血来,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叫我跟你说,她说你要顾及大业,不要因为她而受到影响,她说爷爷不喜欢你儿女情长的样子,她不想拖累你啊!我做错事惹阿爹生气,阿爹打我骂我,哪怕是杀了我,我都没有异议,可是你不要骂阿娘,不要伤阿娘的心!”

谭氏自昏迷中幽幽醒来,便听见这一席话,“啊”的一声,抬袖掩面,哭出声来:“宝珠,娘的宝珠!”

废世子见她醒了,又惊又喜:“莲房,你醒了?”

谭氏看也不看他,强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要下榻去扶女儿,只是她现下体虚,手脚无力,一个不稳,从床上栽了下去。

仆婢们要来扶她,她拼死不要,把其余人都挥开,半挪半爬的到马宝珠身边去,搂着她放声大哭:“宝珠,宝珠!”

马宝珠紧紧抱着她不放,仿佛是溺水的人紧搂着一根救命稻草:“阿娘!”

“谁也不准把宝珠送走!”

谭氏猛地抬头,双眼猩红,冷冷的看着丈夫:“除非我死!”

马华良无声的站起身来,到谭氏和马宝珠身边跪下,抬头看着父亲,眼底皆是无声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