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1 / 2)

湛寂左手捏着佛珠,脸色是重伤过后的苍白,语气凉漠:“何为朝廷要犯?”

范真冷笑,“圣僧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方才逃走那位,便是几年前蛊祸太子殿下滥杀无辜的妖女,你放走她,是何居心?”

这时清音寺有门徒扬声道:“这不可能!那年张统领明明拿着图片来对比过,我们寺里没有这号人物。”

“那是你们被她的易容术蒙蔽了双眼,她就是妖女!而你们这位世人公认的高僧,却收一个女子为弟子,还与之朝夕相处,谁知他在想些什么?”范真瞪着八字眉,厉声说道。

湛寂不擅长泼妇骂街式的争论,冷眸看他,问道:“妖女?她是谁?”

范真一下被噎住,脸色难看,半响才说道:“她是……是那九公主。”

“你也知道她姓萧?”湛寂面不改色道,“南齐是萧家的南齐,不是你范家的,也不是宋家的。”

“你……”范真冷哼道,“强词夺理。作为众僧楷模,传道高僧,公然收个女子在身边,多年同吃同住,甚至……同在一间房中就寝,可真该让天下信徒睁眼看看,他们所信奉之人,光鲜的表皮下竟藏着这么一颗肮脏龌龊的心!”

湛寂眼皮从下倒下抬了起来,深邃的眼中是巨浪滔天前的宁静,两道佛光直视范真,只差把人钉在原地!

“这可真是耸人听闻,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湛寂。”同行中有不少人乘势嘀咕道。

不多时香客们也纷纷加入谈论,“枉我还信奉他这么多年,没想到佛子竟是这样的人。可我,还是喜欢他,怎么办?”

“私收女弟子已是大忌,同吃同住同在一间房中就寝,简直是视佛门戒律清规为摆设,成何体统!”有人趁机落井下石。

议论声此起彼伏,这时湛空禅师打抱不平道:“诸位,佛祖面前休要口出狂言,我师弟从不知小弟子竟是女子之身,不知者无罪!”

“不知道?”范真哈哈笑起来,“我看尔等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只见他挥手,一名带刀侍卫匆匆跑上前,将一包袱扔在地上,散落出来的……赫然是一套做工精致的女装!

范真围着那衣裳转了两圈,连连拍手道:“这是从圣僧房中搜出来的,不知她是女子?又怎么会为她准备女子服饰,当我等都是傻子不成?”

湛空禅师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顿了顿,说道:“师弟……这,这是真的吗?糊涂啊你。”

湛寂意味深长看了眼湛空,什么话都没说。再六根清净四大皆空的地方,也少不了明争暗斗。原本最爱落井下石的湛明一句话不说,反倒是谨小慎微的湛空不说则罢,一说便把话题引去了风口浪尖上。

舆论声再次被掀了起来,你一言我一嘴,指手画脚,吐沫横飞,混乱不堪到了极点。

范真气氛正好,扬声质问:“湛寂,这些年你用尽各种手段收买人心,是要造反不成?和尚造反,真是史无前例!”

湛寂置若罔闻,眼中空洞无一物,慢慢弯腰将地上的衣裳拾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面色沉静,如巍然不动的高山。

半响后他才斜眼看去,不高不低说了句:“那和尚我便开了这先例!”

第41章、燃烧

“好啊,?大逆不道,竟想造反,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来人!”

范真广袖一挥,人群中陡然窜出数是个带刀侍卫,?他怒目而视道:“传太后口谕,?捉拿造反妖僧!”

“刷刷刷……”的抽刀声,银光闪闪,?数十人纷纷上前,?就要活捉湛寂。

与此同时,比他们拔剑更响亮的红缨枪质地一声轰鸣,?路琼之带人挡在了湛寂面前,大喝道:“我看谁敢?”

范真似乎早就料到如此,眯眼道:“路大人,?你是想一同造反么?”

路琼之用手掌在鼻间嫌弃地挥了挥,不以为然笑道:“离我远点,?你嘴真臭。”

范真横眉爆怒,“路琼之,?被贬之子,?何来底气如此张狂!”

路琼之将银枪横放在肩,?左右手反挂在两端,?模样甚是不羁,“你算什么东西?在健康耀武扬威还不够,?竟还跑到我梁州管辖来撒野。

我路家满门忠烈,?且是你这等奸人玷污得了的?南平王褚庄一生戎马,南平王世子褚凌寒又且是你这小黄门能非议的?

今日本官便为民除害,先斩后奏,?杀了你这妖言惑众的乱臣贼子。”

“弓箭手准备!”路琼之的护卫刷刷刷列队就位,个个英姿飒爽,黑压压一片。

他把范真骂得狗血淋头,那人一口心头血闷在胸口处,险些被憋死。

“反了,真是反了。在场的各位,你们好好看看,妖僧与反臣勾结,枉顾皇恩浩荡,竟敢公然造反!”

范真仰天痛斥,恨不得说上句“呜呼哀哉。”

“这……佛门弟子佣兵造反好像也不太合理,既入佛门,还是不要参与政事的好。”有多事的香客插话道。

一人反对道:“此言差矣,我们这些老百姓,只在乎吃不吃得饱,谁去坐那个位置,我等并不关心。既然庙堂上那位不能给我们带来福祉,换了又如何?”

“嘿我说你这小老儿,打起仗来劳民伤财不说,苦的不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所以希望能横空出现这么一人,既不让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又能给我们带来幸福安康的生活。”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霎时间场上民众分成了两个阵营,有站在湛寂一方的,也有站范真一方的。

僧人、朝廷军、暗卫……偌大的殿前,乱做一团,喧闹不止。

湛寂站在人群中,不做无谓的争执,面色孤清而冷冽,任周遭如何嘈杂,他总是那么冷静理智又淡漠。

他眺望着远方,陷入沉思:弟子向佛之心天地可鉴。

何为佛?众生心目中固有的佛,真的是他所追求的吗?

老百姓只在乎吃不吃得饱,谁去坐那个位置,他们并不关心。换而言之,只要能为天下苍生带来和平安康,做什么样的佛,重要吗?

既不让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又能给众生带来幸福安康的生活的人……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