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当年她在歌舞坊借穿的那件女装,现在想想,那个月夜,她身着广裙破窗而逃,跑过梅林时,回眸一望,看见的是师父独自站在窗边望着自己的身影。
对了,至今都付钱,有机会回去一定要还钱,她提醒自己。
她当时愚蠢到觉得湛寂怕不会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更认不出那个跳窗的女子就是他的徒弟,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真是愚不可及!
她左右摇摆着脑袋,在如烟往事中回神,觉得那几年的时光真快乐。忘记他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重新认识,重新认识还有个好处,可以无底线地耍混。
真不知他当时面对那样的自己时,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想了不想了,萧静好再次猛摇头,真是没完没了。正欲关上柜子,却在箱子底下瞥见了一抹熟悉的书壳。
之所以对那颜色敏感,只能说当初那本书带给了她太大的震撼,开启了让她意识到自己对师父有非分之想的鸿蒙念头,对,是它——《师父再爱我一次》
她表示震惊,把书从最底层抽了出来,果然!是她的“老朋友”!那年萧静好还以为这本禁书被湛寂噻进火洞给烧了,哪知竟被他珍藏了起来。
和尚的心啊,真是海底针。
她在心里无底线打趣着他,顺势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在余辉的照耀下重新翻开了那本书。
上面的每个字她都记忆深刻,如今重新翻阅,满满都是回忆。书篇伴随着秋风一页页翻过,直到最后,竟出现了她没看过的内容,之前撕掉的页码居然被重新粘上了!!!
再出房门,残阳落下,晚霞千里,甚是美妙。
上官芮早已等在院落,见皇上穿着国师的衣裳,愣了好半天才恭恭敬敬说道:“陛下,这是今日的奏折,还有您的换洗衣裳。”
萧静好假装不知道她的惊讶,把托盘里的东西如数搬进了湛寂房里。
上官芮终是没忍住提醒道:“陛,这,不合规矩。”
她心情甚好,笑道:“规矩就是用来破的嘛,卿且先回宫,有事再来禀报,朕伤得有些重,还需在国师府静养几日。”
“………”
为臣真难,上官芮欲言又止,终是放弃了劝诫,
秘书丞刚走,淳修就进了院落,依然被她明目张胆的着装而吓到,红着脸连个手势都比不出来。
“师兄,师兄?”
要不把他叫回魂,她真怕人就这么没了,毕竟他这么善良。
曾经的诸多师兄弟,最不正经的淳渊悟道成佛,最正经的淳离一跃成了敌国皇帝,就连她这个假和尚,也成了女帝。也就只剩淳修,十年如一日,做他无忧无虑不问世俗的和尚。
房门大开着,淳修无意间瞥见床上的碎衣裳……手一抖,写字本当即掉去了地上。
萧静好“嘶——”一声,忙把人拉去了别院,真不能留在这里,纯洁的师兄受不了那样的画面。
吹了良久的冷风,淳修才勉强镇定地写道:“师父说一时走不开,让我先带皇上去用膳。”
是了,他们要这么拘谨,她也没办法。此一时彼一时,再让他们叫自己一声“静好”或是“师弟”,也是不大可能的事。
简单用完餐后,天色就黑下来了。她闲着也是闲着,便随淳修去他禅院逛了一圈,发现他新增了好多以前没有的东西。
“师兄,这是什么?”萧静好指着一个没有脖子的人,类似于陶瓷的东西问道。
淳修淡淡一笑,写了道:“母夜叉,去年师父从西域带给我的。”
她轻轻“啊”了一声,应该是发生在她离开后的事了,看着那些摆件,她忽然有些吃味,心说:为什么我没有?
四处转了一番,又指着桌上一个精妙的雕塑,问道:“这个呢?这又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淳修听不出她的酸口气,写道:“这是兔儿爷,兔耳人身、均为彩塑,采用名贵材料着色,色彩鲜艳。”
“这么多稀奇物件,都是师父从外面给你带回来的?”
她跟个小孩子似的,腮帮子鼓了起来。
那厢点头,算是承认了。
萧静好听罢,一肚子酸水,酸得牙疼。
湛寂本想速战速决,哪知那帮禅师却不给他机会,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埋头做翻译。
他行至院落时,见她独自坐在门槛上,头靠膝盖,蜷缩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吃饭了没?”他蹲下身,与之平视,语气轻柔至极。
萧静好鼓着腮帮,勾着他手指,一摇一摇的,委屈巴巴道:“我都没有母夜叉,也没有兔儿爷,淳修都有。”
“………”湛寂平展双眉顿时皱了起来,轻轻抬起她下巴,将笑不笑,“所以你气我没给你买?”
“哼”她鼻音很重,“那时候的师父,只怕已经忘了我了……不开心。”
他被逗笑了,这与朝堂上那个威风凛凛的女帝简直天差地别。
湛寂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来,在她耳边说道:“可我记得,你是我女人。”
他的呼吸又轻又热,萧静好心头猛颤,差点被带偏,又道:“即便那时我离开了,你也可以买两份,以后万一遇见了,也可以给我的啊。”
他眼角眉梢带着浅浅笑意,没答话,把人放回床边,将上官芮拿来的衣袍放在她面前:“换上!”
“做什么?”她仍有些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