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嬷嬷在隋嬷嬷陪同下,第一次来鹤鸣苑后院,绿树成荫,去了身上大半的燥意,也未进门,便站在树下,同时,西厢屋门打开,葱白纤纤十指扶着门框,一身碧荷色纤薄衣裙,头上簪着红玛瑙石榴花簪子,雾蒙蒙双眸中溢满惊讶,带着眼尾怯懦懦般轻颤。
丁嬷嬷瞧了一眼隋嬷嬷,无声诘问这似玉似花般娇媚,是她不是。
隋嬷嬷也心底惊诧了一下,压箱底的布料做成的衣裙怎被她穿成了别样味道,略微颔首,便听着丁嬷嬷上下打量道,素来生硬的语气对着雪肤花貌也忍不下过分苛责,“桐君小姐,老夫人有请。”
桐君看向隋嬷嬷,接到示意,忙屈膝道,“丁嬷嬷,能否允我换一身衣裙。”
丁嬷嬷深深看了眼,直接拒绝道,“奴婢看桐君小姐着装妥帖,还是直接跟着奴婢走吧。”
桐君脸上犹豫,心底恐慌,却也无法,只安慰如意和青绿一眼,便跟在丁嬷嬷身后,十香站在廊下看着院中晾晒的物事出神,听到动静忙俯身请安,这是桐君时隔几近一月才见到,看她面色蜡黄,唇色泛白,眼神无神,果然是病了。
十香看着眼前人走远才起身,眼里满是狠毒盯着那个背影,喃喃道,“此事和我无关,要找便去找她。”
声音嘶哑阴狠,光下面目光怪陆离般可怖。
桐君愈靠近雅舍苑,心底越害怕,她进雅舍苑的次数不多,可次次抽骨扒皮般褪下一层血肉方能出了这院子,明明烈日炎炎,此刻却感觉冷风从裙底往上攀沿,她闭了闭眼,终于迈步进了正屋,头触地跪拜道,“老夫人,安好。”
“抬脸。”低沉肃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桐君起身敛目,只觉精细扫视的目光从上往下寸寸滑过,白皙脸庞微施粉泽,一双眼含情凝睇,云髻峨峨,修眉联娟,确实艳美绝伦,魏老夫人越看越觉得理应如此,转眼想到她的身份,脸色又挂了一分不悦,想了又想,睥睨点拨道,“要尽心伺候好大少爷,他担千里之任,旰食宵衣,不辞辛苦,你作为后宅女子,要时时刻刻以他为先...”
桐君骇的连忙俯身跪地,老夫人虽未点明,可句句是要安排通房的意思了,她若真的应了,那便真要陷在这魏府被吞的骨头不剩,那更要被人背后笃定她攀附权贵,一身的贱皮子了。
她眼眶发红,酸涩不已,手背上落下如珠般硕大的泪水,起先还带着热意,转瞬便凉透,刺得她骨缝生冷。
喉间似被捏住,她一声也不敢发出,只伏在地上,控制不住颤抖。
魏老夫人看她这般作态,以为要拿捏一二,更觉不喜,也不愿再与之转缓,厉声喝道,“这是不愿?”
桐君膝盖酸麻不已,却硬挺挺跪着,直起身子,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大少爷是雄才大略之人,我身份卑贱,若有这般猖狂无知之心,寄颜无所,羞愧不已。”
魏老夫人眼神幽深盯着她,额际上深红一片,眼内凄楚无措,应是说的真心话,她本不是苛待刻薄之人,可对她无法心软,只能说两人之间没有缘分。
还未张口,便听到外面小丫鬟通报,“老夫人,大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