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云留在云阳的目的不明,他大哥死了,他似乎并不急着回京争什么世子之位,也懒得去演什么生前兄弟一场,死后我为你摔盆的兄弟情深。
他甚至明目张胆地表达出自己对桑昭这个杀兄仇人的欣赏,引得不少人背后对他嘀嘀咕咕。
他有时在云阳城里乱窜,有时候去李宅门口晃上一圈,有时候到处找桑昭的身影,但桑昭这几日将自己闷在屋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他根本和她说不上话。
但云阳城里最近热闹,一则名为《勇兄妹深夜刺恶仇人》故事突然被人口口相传。
楚长云一听完,立即就派人去查了源头。
他强拉着卫鹤到了桑昭院子外,逼着人先和他一同躲在树后。
“这故事一开始是茶楼酒馆里说书人在说。”楚长云低声道,“但现在人饭都吃不上了,哪还有闲心去茶楼听什么勇兄妹恶仇人的事,起初是没多少人知道的。”
“嘿,你猜怎么着?”楚长云没有故作玄虚吊人胃口,“第二天,一群认得几个字的人突然窜出来,到处说这则故事,还不收费,到处讲到处说,还不在一个地方固定讲,过了短短三四日,这故事可不就家喻户晓了吗。”
他抬眼观察卫鹤的神色:“你应该看过吧,我昨天还听说你派人去禁这则故事了,你肯定已经看过了。”
卫鹤点头:“是看过了。你这番作态,拉我到这来做什么?”
“你跟我装什么傻。”楚长云暗搓搓翻了个白眼,十分笃定,“你要是没看出来那故事写了什么,你派人去禁它干什么?你要是非要装傻,我就给你挑明了。”
他掰着手指头给卫鹤算:“一,故事里,兄妹二人的父亲和祖父都被那仇人抓走修地道,不给粮不给钱,活生生给累死了,兄妹两个连尸身都没见到,家里一下子没了两个人,全靠他们娘千辛万苦把人拉扯大,也累出了一身的病。二,兄妹俩的邻居,一对新婚夫妇,男的被抓走没回来,女子一个人坚持了一段时间,被男方那边的亲戚强收了房子,赶了出去,不知道是回了娘家还是不知所踪。”
他停顿了一瞬,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最明显的,第三,修的那地道是什么。连通两座城,说是大家都可以用这地道运输货物,做生意。咱就不讨论这故事的人为什么非要走地道做生意,她这故事里的地道,说是大家都可以用。但做生意的也就那么一两家,相当于是那么多人,就为了这么个只有几个人用的地道没了命。兄妹二人没了父亲祖父,母亲身子又被累垮,自然深恨仇人,所以深夜刺杀,然后还顺利逃脱。仇人死后,百姓无一不拍手叫好,但这故事还没完呢,几十近百年之后,有人攻城,不少百姓藏身地道中得以存活,于是活下来的人开始称颂仇人。”
“依旧不谈论为什么攻城的人不知道地道的存在。”楚长云缓了口气,“就说这故事本身,这影射的是谁,很明显了吧?就差让仇人的名字叫李永了。”
卫鹤耐心等他说完,拂走肩上落下的落叶,神色自若:“是很明显。你拉我到这里,是觉得故事是桑昭写的?”
“你又和我装傻呢。”楚长云扯了扯嘴角,“我都查过了,那些说书的人说了,是有个戴面具的人半夜翻进他们家中,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说的。你说巧不巧,前几日桑昭一直待在府中,笔墨纸砚都消耗了不少,倒是不见半点她的墨宝,我问了你府里在她身边伺候的人,说她是在写信,写的东西都由她身边那小侍卫送出去了呢。”
卫鹤点头:“是很巧。”
楚长云皮笑肉不笑:“说不准还有更巧的呢,比如她身边那个姓裴的侍卫和那个戴面具的人身形差不多?再比如若是摘了面具,还能发现这两个人都长着张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