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若是此时不下决断,加大发展力度,怕是要被齐国甩下了。”
小公主闻言,轻声劝道:“父王,女儿此番前往琅云仙境,虽然耽误了些时候,但也见识到不少东西,齐周两国确实国情不同,有所参差,父王也不用太过懊恼。”
可周王摇了摇头,缓声道:“与此无关,外人皆说孤喜欢同齐王较劲,着实是谣传。”
孔灵韵默默地抬头看向他。
也不知道是谁,一接到齐王的信就咬牙,还笑话人家的公子是撒手没。
周王自然也知道自己在睁眼说瞎话,但他半点不受影响,接着道:“孤之所以这么做,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孤很清楚,如今两国和睦,纵然和两国世代睦邻友好有关,但更是因为相差并不悬殊,这样才能并称齐周,互为倚仗,平起平坐。”
说着,他看向了挂在身后的地图,眼睛从齐国的广阔平原,挪到了自家的丘陵盆地。
周王沉默片刻,才开口道:“灵韵,今日父王就有件事情要教给你。”
孔灵韵立刻端正表情:“父王请讲。”
周王伸手指了指齐国,又指了指周国:“如果齐国依然如故,孤自然不会着急发展建设的事情,一切平稳才是最好的。可是现在不同了,齐国诸多变化,而且发展迅速,假使我们追赶不上,力量悬殊的时候,周国就不再是齐国的友邦,而是附庸。”
灵韵公主知道,附庸,这是体面的说法。
说得难听些,就是会沦为仆从,成为被强国裹挟的弱国。
一想到那种场面,孔灵韵就皱紧眉头。
周王则是接着道:“若是孤当做无事发生,也不妨事,这一辈不会如何。但以后呢?子孙辈呢?为君者必须知道,附庸永远是附庸,一个国家一旦趴下去,那就再也不会站起来。”
说着,他站起身来。
拿起了朱笔,在琅云大学所在的凤尾山上重重的画了个圈儿。
随后,沉声说道:“如果上天给了孤扭转国运的机会,即使艰难,也得试试。”
孔灵韵直接行了一礼:“父王大善。”声音顿了顿,“既如此,父王便是要听了谭大人的建议,开始大力发展各种产业?”
“合该如此。”
“那要不要让人叫谭大人进来商议?”
可这次周王没有点头,淡淡道:“明日再说,他今天有得好忙了。”
而这句话的本意是,谭旻最是清楚周王的心思,刚刚那些话,谭旻不说,是因为他知道,周王必然能自己想通。
既然如此,应下此事就是理所应当。
想来谭旻今日应该会开始准备新的奏疏,联系亲近官员,以备明日早朝时正式上奏,周王自然会给他这个时间。
可是孔灵韵显然误解了自家父王的意思。
她颇为担忧的朝着殿门看了看,小声道:“谭大人还在门口被人堵着呢,这可怎么办?那位王老大人惯是言辞激烈不饶人的。”
结果周王却神色淡定,语气平缓:“不用担心,谭旻那人孤还是清楚的,无论别人占不占便宜,反正他从来不肯吃亏,与其担心他,倒不如早点去太医院那里给王爱卿请个御医备着的好。”声音微顿,“哦对了,谭翺就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那就更能安心了,就算气坏了身子,也能救回来。”
孔灵韵:……
莫名觉得,自家父王虽然一口一个爱卿,可实际上不仅不着急,还有点幸灾乐祸呢。
而此时,大殿外,谭家二人气定神闲,王老大人吹胡子瞪眼。
站在殿门口的宫人们对视一眼,默契的低下头去。
只有一名相对年轻的宫人一脸担心地问了句:“大人们这是要作甚?若是骂架起来,可如何是好?王上还在殿内呢。”
而在他身边的宫人显然要上了些年纪,即使是小人物,在宫廷当中也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门。
此刻他便默默地低下头去,眼睛也垂了下来,尾巴微张,嘴唇不动,只有声音静悄悄的进了同伴的耳朵:“放心,无事。”
“万一呢?”
“你来得晚,怕是不知,之前谭大人还不是首辅呢,照样时不时的和人吵架,每次都能体面收场,这次估摸着也差不多。”
年轻宫人微微一愣,随后就惊讶的看向了谭旻。
在他心里,这位谭大人模样好,脾气好,即使是对着他们这样身份卑微的宫人也是格外客气,着实不像是个牙尖嘴利的。
而现在那个王大人头发都要气得竖起来了,如何像是能体面?
结果就在这时,听到老大人大喝一声:“尔等竖子,莫不是在针对老夫?”
谭旻似乎是觉得吵闹,眉尖微蹙,但很快就舒展开来,笑着道:“没有啊,王大人想多了。”
“那老夫刚刚所说,你认不认?”
“认,大人说的都对。”
“那你改不改?”
“坚决不改。”
王大人:……
呸!
不仅挨骂,还说了废话。
老大人胡子都翘起来了,偏偏眼前这人绵里藏针,自己根本占不到便宜。
于是,王大人丢下一句:“竖子不足以为谋!”然后就甩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