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卫揽格那东西就不能现在送过去了,送过去就是和几位大人与百姓对着干,他原本只是想还个恩情,卖个脸,想让日后舒坦一点儿,可惜上天不给他这便捷的路走,等那堆东西运回来,还得在他这里多放几天。
卫揽格敷完了眼睛,中午吃过饭睡了一觉,下午便出门去了他负责的那几个人那里,有仔细查过几人的背景,有一个人是去年的进士,中了榜之后一时得意,骂了王德海几句便一直在底下徘徊,混的连卫揽格都比不上,不过这人一手文章极好,卫揽格抽空看过,里面有些想法确实是不错的,觉得若是能把这人先外放,任其施展一下才华,给他个机会,若是能做出点儿成绩到时候再拉回来也不急,就是不知道这人肯不肯干,愿不愿意,
不过可想而知,卫揽格觉得这种人一般应该是讨厌他这种靠着荫庇吃官饭的人,卫揽格花了好些时间,几次去拜访他,弄的市井皆知,后来王德海还派人来警告过几回,但他毕竟答应了谢九,总不忍说到做不到,让那人失望,卫揽格便找了个说辞回了王德海,便又去了那人的家里,
此人家贫,只有一个书桌,一张床而已,但桌上却摆满了书,此人名叫覃乔,他原本还以为卫揽格会很容易放弃,而且会嫌弃他这样的破屋,甚至在人进门的时候覃乔还在抄写陋室铭,
卫揽格就安静的立在他身后,有风来的时候,就为他挡了挡风,以防烛火吹灭,几番下来,覃乔也不好意思起来,
卫揽格便说:“先生不知,晚辈此前在南关游荡,也差些成为那些冻死骨中的一员。”
覃乔这才忆起,昔日的卫老将军因为说了几句王德海不喜欢的话,便站死在殿门前,卫家一夜飘零,他如今讨厌卫揽格,一是因为他官的来源,二是因为卫贵妃,但卫揽格一抛出曾经的经历,覃乔反倒不能拿他怎么样了,只能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诸如他这番来历,为何不能做个好官?
卫揽格想,因为我没有大抱负,只求安稳啊。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否则他肯定要被扫地出门,卫揽格委婉道:“一介小官,谋生而已,何况微弱之力气,是撼不动那棵大树的。”
此时,覃乔与他皆站着,卫揽格看见他枯瘦的像是一根棍子一样的脖颈,甚至还没有一根烧火棍结实,实在难以想见,壶州城还有这般骨瘦的人,覃乔说:“正是因为力弱,才更应该聚集起来,若我辈都不能发声,那那些惨死的人又能怎么办?”
覃乔有大担当,卫揽格却觉得他们这些人真是能够幻想的,这摆明的大雍混乱景象是因为天和帝本人的昏庸,这群人竟还想让皇帝回心转意,去救这样一头饥饿的只知道吃的猪,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但卫揽格纵观大雍天下,暂时发现无人可做杀猪刀,亦无人可做握刀之人。
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力不足,不成事,即便这些微弱力量聚集起来又如何,一群文弱之人,若不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若不能做的决绝一点儿,焉能对的上正统皇帝,又怎能对得上那些实打实地刀锋,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聚堆送死罢了。
卫揽格没再说这些,只是道:“我闻先生擅赋,时人多评以“激”,其情似江河汪洋,晚辈不才,没有评论诗词歌赋的本事,只看到了几点可能算做实用的东西,今日前来也不是为了旁的事,凭州身处凡河之西,越高之左,虽在泸州上侧,却因地势之因积贫积弱,若先生愿意,此次考核,晚辈可将先生外调,先从这凭州贫弱小县先凭县做起,先生既然有济世之志,发奋著述是一途,但不若真正的去为百姓谋福祉,若能做些成绩出来,岂不为美?”
覃乔愣了愣,他僵着脖子看卫揽格,却意外看见少年说这番话时的神色,他没有先答应,反而说:“你也想变的,是不是?”
卫揽格不知道他是怎样看出来的,但此时此刻,那番话说出去后,他反倒不太想藏着掖着了,卫揽格微微一笑:“时也运也,机缘到了,一切都会变得。”
覃乔一怔,忽地笑了:“哈哈哈哈哈,好,那我也做这推时助运的一员,天下会有大变之日,我信了。”